霍庭先回宿舍去洗了個澡,把衣服順手也搓洗了晾在陽台上。
按照以前的習慣,就算是放假,他也會去趟辦公室呆一小會兒再回家,不過,前天準備回家的時候就已經交接完了所有的工作,辦公室的鑰匙也交出去了。今天,他的公安生涯已經走到終點了。
不用去辦公室了,霍庭還有些不習慣,出了家屬區,條件反射般的就走到馬路對麵去了,站在公安局大門口才赫然反應過來,然後又轉了個彎朝醫院那邊去了。
說不留念那肯定是假話,但要說現在還有多激動倒也不至於,這是他自己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而且已經緩衝了半個月了,再激動的情緒也平複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深埋心底的不舍。
他看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到五點,今天渡口有發往陸州市的船,是五點半鐘才出發的,隻要有船的時候,沈華濃就一定不會走著回去,想想她今天肯定會等船,霍庭也不急著去醫院去等人了。
他又返回家屬院去找江大偉借票券。
彼時江大偉正趴在床上眯著眼睛半夢半醒的享受媳婦王鳳蓮的按摩推拿,聽到敲門聲,然後聽到霍庭的聲音,他嚇得一個激靈,瞌睡都沒有了。
見霍庭說是要借他的手表券不像是要找茬的樣子,才鬆了口氣,讓王鳳蓮趕緊去拿票。
王鳳蓮也沒有猶豫,熱情的招呼了霍庭一句,趕緊就往裡間找去了。
“老大,你要手表券做什麼?”江大偉一問完,頓時心靈福至,“你是給嫂子買手表嗎?哄她啊?我看嫂子那會在河堤上陪你吃飯的時候很高興啊,走的時候都還笑著呢,怎麼又跟你鬨起來了?”
這是霍庭第一次從彆人嘴裡知道自己失憶時候跟沈華濃的相處情況,聞言心卻往下沉了沉。
她很高興?
還笑著?
他並不高興。
當然當著外人的麵他也沒有表露分毫。
很快王鳳蓮拿著票券出來了,爽快的表示:“霍大哥,你拿去用吧,不著急還,我們放著也是放著,用不上,本來也是打算等過年誰家裡結婚當人情送人的。”
現在結婚流行三大件:自行車、手表和縫紉機,都是緊俏貨,價格高不說,光錢都買不到,能有一樣都夠讓人羨慕的了,手表券可不好弄。
王鳳蓮也隨口問道:“你是給嫂子買手表嗎,嫂子長得好看,戴上肯定好看,上班能有塊手表也方便些。”
霍庭沒心情和這兩口子寒暄,他心事重重的出來,還是把個自行車騎得飛快,趕在五點前去了趟友誼商店,然後又匆匆往醫院的方向趕去,走到半路就碰見沈華濃和昭昭了。
他麵上淡淡的,眼睛卻緊盯著沈華濃的神色,有昭昭在,又是在大街上,沈華濃的表現無可挑剔,但就是這種不喊寶寶,也不撩他的態度,才讓霍庭心中越發惴惴的,很不得勁。
“媽媽坐前麵!”昭昭開始分配座位,霍庭這才收回視線,看向自行車前麵的橫杆。
她坐那兒跟在他懷裡有什麼區彆?
霍庭心裡一動,抿了抿唇,看向沈華濃。
沈華濃看著嚴肅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說:“昭昭你忘了嗎,上次媽媽跟你說過的,你爸爸帶你就吃力了,哪能還馱得動媽媽,你們先去買船票,媽媽自己走過去就行了。”
昭昭撅著嘴不滿。
霍庭也想起之前騎車不帶她的事了,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啊,他暫且忘了心裡的那點小疙瘩,目光深深的看看沈華濃,看她還在笑,還是那副樣子,心裡鬆了鬆,咳了咳,道:“昭昭彆聽你媽媽胡說。爸爸都馱得起!”
不過,現在大庭廣眾的讓她坐前座坐自己懷裡肯定是不行,眼下這種親昵舉止絕對是會被人抓典型的,霍庭默默把藤椅挪到前座上綁好,再把昭昭放上去,支著腿朝沈華濃道:“上來。”
沈華濃還故意問他呢:“真沒問題嗎?我可是很重的。”
說歸說,她還是扶著他的腰,側坐到後座上去了。
霍庭能在草叢裡埋伏一整天,就是有蛇蟲螞蟻從他身上爬過去都能保持不動如山,但這一路他真的是癢得要了命了。
昭昭在前座玩自行車前麵的鈴鐺,昭昭媽在後座玩她,她看著很本分,就跟這會兒在街上其他路過的坐在自行車後座的婦女一樣,多半時候都不跟他有身體接觸,最多就是坐不穩當的時候,才會單手扶一下男人的後背或是腰。
霍庭家的這個娘們,她坐得穩不穩跟道路是不是顛簸沒有半點兒關係,她一會戳戳他,一會摳一摳,再就是輕輕貼在上麵,她甚至還咬了他一口,並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霍庭一路上皮肉都是緊繃著,還是會被她出其不意的一擊弄得胳膊抖兩下,車子一晃,她就抱以體貼式的嘲笑,問他是不是沒力氣了?
霍庭:“你彆這樣。”
沈華濃:“我無聊,昭昭說話我又聽不清楚,你又不跟我說話,不然我還是下去走吧,就知道你馱不起。”
“你坐好,隨你了。”
等到了碼頭上,霍庭已經繃出了一身的汗。
“帶著我很累吧?”沈華濃問。
霍庭充耳不聞,隻說:“我去買船票,你跟昭昭在這裡等會。”
然後匆匆買票去了。
沈華濃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有種欺負純情老實人的錯覺,念頭一起,心裡頓了一下。
不,他怎麼是老實人呢,他心裡那麼多的小九九,一個老實的外殼裝著一個極度悶騷的靈魂,隻是被克製著而已,就是這種人欺負起來才有意思,真是個老實純情的,再這麼來肯定得把人急得跑走,他不是沒走嗎?
“媽媽,誰咬的!”昭昭發現沈華濃手腕上刻意用頭繩遮住的牙印了,拉著她的手,氣呼呼的問道。
手腕上赫然一道印跡,沈華濃在跟陸柏薇顯擺完,從河堤上去後霍庭吃飯的時候,就用圈了碎花布的頭繩挽了幾道遮住了,對陸柏薇那是故意的,其他時候,她還是知道分寸,不會落人口實。
小家夥聲音不小,沈華濃就發現四周登時有不少目光看過來,身上有牙印,的確挺讓人浮想連篇的,最容易讓人想到的,不是跟人打架了,就是做某種不可說的事留下的吧,不管是哪一種被外人得知都不算好事。
沈華濃一邊把頭繩又圈回去,一邊淡定的解釋說:“今天媽媽去橋頭當誌願者送茶水,不小心被一條野狗給咬了一口。”
旁邊一位大姐還伸著脖子過來看,隻看到一點紫色印記,當即道:“你把頭繩取下來,我看看痕跡,看有沒有破皮,被狗咬到可大可小,有些狗是有病的,當心得狂犬病。”
沈華濃:謝謝你,沒咬破皮。
“沒破皮也得注意,你過來我瞧瞧,看要不要打針。”
沈華濃隻好說:“我打針了。”
“我就說吧,得打針,你打的破傷風還是狂犬疫苗?醫生怎麼說的,來,讓我們看看你傷得怎麼樣,什麼程度要打什麼針,大家都引起重視”
碰到這種較勁的大姐也是無奈,今天這是碰見太平洋的警察了吧,沈華濃被她逼得簡直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