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作坊雖然也算公社集體財產,但是隻有在裡麵乾活的算工分拿錢,現在擴大一下,自願集資的都能拿,再裡麵做工的還是按照工資算。”
“思路就是這麼個思路,你看能不能行,千萬彆違法就行。”
簡簡單單幾句話,霍國安聽完愣了愣:“就是說,我們不靠國家,自己村裡辦一個工廠?屬於大家夥集體的工廠?”
“能行嗎?”
霍國安想了想,說:“現在我們市辦得最好的公社作坊,就是紅旗公社的黃花菜作坊,他們也是拿國家撥款層層分下來才建起來的,其實也就是個工廠了,隻是因為就近,工序不多,就蓋在村裡,比餅乾廠這些要小一些,裡麵乾活的是他們村裡的農民,但也有分過來的工人,都是拿國家工資,創收也都是國家的,除了工資沒有什麼分紅。”
沈華濃說:“他們沒有成本投入,投入都是國家的,他們當然沒有分紅了,但是我們的工廠自己投入,不是都在學大寨嗎,大寨那邊是怎麼弄的?”
他撓頭嘶了聲,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我們村裡自己集資掏錢,自己蓋廠,自己給自己發工資,就跟國家交稅交任務,按理說應該是可以的,大寨就是這麼弄的。
不過我們這邊也學大寨,但發展起來的工副業不多,差不多的都是等上級撥款幫建,都是國有,集體所有的也有,但都垮了,錢和力氣都浪費了,也沒搞起來。在我們這裡集資怕是有些難,窮是一方麵,但也沒窮到跟大寨以前一樣隻能豁出去一搏,就是不上不下餓不死,再一個,周邊沒有成功經驗,大寨聽得倒是多,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有膽子的也不多。”
沈華濃問他:“你就說咱們作坊值不值得冒險?你覺得大家再窮,一家拿出個十塊五塊的能不能?紅星公社有多少戶,算算能不能集起來?”
這將霍國安給問住了,他這邊沉思著,沈華濃進作坊裡麵逛去了,過了會,突然聽見霍國安在院子裡咬牙道:“乾!啥也不說了!幺婆,你出來,咱們繼續商量商量怎麼個流程?喲,時候不早了,算了還是等會,你跟昭昭先家去吃飯去吧,我去叫幾個人過來,等會你給大家先開個小會,仔細說說!”
“行吧,該朝外兌換的還是開始吧,每天限定一下數量,彆貪多,等生產力提上來了再說,彆的事等晚上再商量吧!”
沈華濃吃完飯,就去霍國安家裡參與他組織的小會。
這時候他們都商量了好一會了,霍國安好口才,鼓動得幾個人差不多都要同意了。
沈華濃到的時候,他正在給大家算紅星作坊的盈利,要想乾實事,是必須得先讓大家看到好處和利潤。
紅星作坊開起來沒多久,前期投入的設備成本還沒有賺回來,但的的確確是已經見到利潤了,這還隻是個開始,這給了大家很大的鼓舞。
現任下灣村隊長霍國榮,問霍國安這個前隊長:“國安,上次買設備的錢,是不是找鎮裡借的?”
霍國安點點頭,“嗯,還打了借據。當時鎮上不太看好這個小作坊,不大願意給撥款,我一咬牙就借了,說了明年還上,還不知道能不能”說到這裡,他一拍大腿:“那就不算國家撥款,到時候我們把款子還上,將這裡實打實的變成我們集體所有!”
察覺到自己有點忘形,他趕緊描補道:“咳咳,我們不給國家添麻煩,我們學大寨!”
大家都懂,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件事差不多在幾個小乾部裡就定了。
然後就是商量集資的事,該怎麼集,集完之後怎麼算份額,再到擴大規模,怎麼安排人上班,這些瑣碎的事情都得先商量個章程出來,然後才好去動員大家,後麵再開社員大會的時候再慢慢的調整添補,再擬一個大部分人滿意的方案出來。
這些事情就很瑣碎了,時間不早了,沈華濃沒有繼續參與他們的討論,對村裡的實際情況,對現在的製度體製,她肯定不如這幾個人清楚,她一身輕的回家洗完澡,將霍庭留下的電話號碼又給找了出來。
關於集資這事,她還得跟霍庭商量商量看拿多少錢合適,有霍庭帶頭的話,動員起其他人來肯定要容易一些。
翻找電話號碼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又看見了陳誌的地址,沈華濃一起拿了出來,看著那個遠在黑龍江的地址,歎了口氣,從抽屜裡找出信封將地址謄寫了一遍,往裡麵塞了一張報紙,有她跟霍庭照片的那張報紙,將相關的新聞給剪了下來,有這篇報道足以代替很多筆墨了。
至於彆的,她不打算再寫了,這些應該足夠讓陳誌明白了吧。
第二天,沈華濃就揣著兩封信,帶著昭昭去上灣村找沈明澤打卡去了。
“哥哥,我給爸爸的信寫好了,信封和郵票也都貼上了,你的寫完了沒?給我一起塞進去,我今天就去郵局郵出去。”
沈明澤學習班的課程結束後,又開始了先前的赤腳大夫生涯,這個時候他都已經下了趟地回來了,“你等一下。”
他進屋拿了兩張疊好的紙過來遞給沈華濃。
沈華濃也沒看,直接塞到信封裡了。
沈明澤看了眼她給陳誌的那封信,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還用哥哥幫忙嗎?”
沈華濃搖了搖頭:“算了,我自己弄好了。對了,哥哥,早上霍國安來找我說讓我勸勸你”
她還沒說完,沈明澤就趕緊打斷她:“要是說當模範演講的事情,那就彆提了,我是不會去的。”
說起來,沈明澤的臉色都垮了,足見對此事的抗拒。
沈華濃:
霍國安昨天就想跟她商量這事來著,但是被集體製那話題一岔就完全給忘記了,今天早上才想起來,趕在沈華濃出門之前,又特意過來給她說了一遍,讓她幫著勸一勸沈明澤。
“可是他說龔主任催的急,誰讓你被選為模範呢,你就得去配合演講,帶動並感召一下大家向你學習。”沈華濃笑著道,她其實是支持哥哥出去的。
正愁沒機會將哥哥弄出去呢,結果剛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雖然心裡對勸服沈明澤並沒有抱有太大的指望,她還是儘職儘責的勸開了。
“霍國安可說了啊,先在紅星公社演講,講好了就去鄉鎮裡的其他公社演講,沒準還得去市裡,按照以前的模範代表的例子,就是去省裡也是有可能的,每年的勞動模範代表,還有機會去京市,這樣一圈演講下來半年都過去了,哥哥,以後你就當個演講專業戶算了,到處去被領導接見,充當大家的心靈導師,多有意義!”
當然這話還是有一大半的打趣成分在。
要是可以,她還是希望哥哥好好的做自己喜歡的事,這種演講,這種所謂的改造模範和宣傳,不過是權宜之計,以此能為自己換來更好的待遇罷了。
如果是沈華濃自己,她多半就去了,但沈明澤顯然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