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就傳來了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濃濃?”
“是我。”沈華濃捏著話筒笑了笑,昭昭巴巴的望著電話,激動的喊“爸爸”。
沈華濃衝她點點頭,示意她彆急,然後問霍庭:“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現在沒彆人,都下班吃飯去了,你說。”
“你怎麼還沒去吃飯?”沈華濃問。
霍庭說:“我找人給我帶了。”
他也沒好意思說自己是特意等著她的電話,他估摸著她要是給他打電話,大概也就是隻有這個時間點了。其他時候他也不一定有空能接,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等著了。
沒想到她還真的打過來了,霍庭高興得很,正想著要是她再問一句,他就說出來是特意等她的。
結果,沈華濃沒問,下一瞬,霍庭聽見昭昭興奮的聲音:“爸爸,我是昭昭,昭昭呀!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那邊說什麼沈華濃聽不見,不過腿上的小姑娘撅起嘴不高興的“哦”了一聲,她就明白了,怕是還得再留上一陣子。
接下來昭昭說:“我可想你了爸爸。”還仰頭看看沈華濃,又道:“不知道,媽媽可忙了沒有啊,還住在家裡,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想晚上啊,她有幾天可晚了都沒有睡。”
“爸爸、爸爸你快回來,還要到中秋節啊那好,我把電話給媽媽。”
沈華濃再次接過電話。
霍庭喊了她一聲,“濃濃。”
聲音低低的,通過聽筒傳出來,沈華濃莫名覺得耳朵癢了一下。
“我中秋前應該能夠回去,到時候”他咳了咳。
沈華濃問道:“嗓子啞了?”
“嗯,不要緊,就是有些上火。”他頓了頓,生怕沈華濃找不到關心他的方向,特意說:“想喝你煮的涼茶了,等我回去”
沈華濃務實的道:“那我把配方給你,你記下來,都是很普通的草藥,你買齊了自己煮了喝,或者讓那邊食堂幫你煮。”
霍庭:好辦法,我竟然無言以對。
明明想回去之後你給我煮,我們一起住的說!
可沈華濃並沒有聽見他心裡的呐喊,她這就開始報配方了,霍庭怏怏的嗯了聲,沈華濃問他記住了沒,他有氣無力的回了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記下了。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村裡”沈華濃言簡意賅的把作坊的事情說了,然後細說了跟霍國安他們商量出來的對策。
最後才道:“我覺得可行,值得試一試,當然,這次也不用把設備都備齊,現在使用最多的就是研磨機和烘烤蒸煮設備,這兩樣工序也最耗時,有機器肯定能夠加快效率,現在集資的也就是這兩樣設備的錢,差不多得三千。”
“這三千加上之前作坊運轉的費用、技術成本投入,修建作坊林林總總的加起來總共是五千塊,已經盈利的那些技術成本,給算了一千塊,一千塊就是個人占額的上限了。”
而這些技術投資基本上是沈華濃個人所有,也就是說這次集資,她不用花錢,僅靠技術入股,就已經占了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分紅。
這個數是霍國安和那幾個乾部商量出來的個人占比的上限了,再多的話那性質就不一樣了,這畢竟是集體所有製經濟,個人占了五分之一已經很惹眼了,對此,沈華濃也欣然接受。
霍庭沒想到這才幾天,他們就打算擴大規模了,步子邁的有點大有點快。
不過想想霍國安是再謹慎的一個人,投入的這些錢也不算高,不是虧不起,起碼比上次那個磚窯的成本低多了,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沈華濃說著,他心裡就有了譜了。
“現在的缺口就是那三千的新設備錢和找鎮上借的八百塊,我們公社兩個生產隊一共是兩百多戶,霍國安說集資的話應該也能湊個兩千多塊,那八百的帳倒是可以拖一拖,也可以用領帳的方式算集資的錢,現在能還最好,最遲明年能還上也行。”
“我問問你,你要不要參加,要是參加,你打算拿多少錢?”
霍庭反問道:“不是說已經到上限了嗎?我跟你不算一家,還能再參與集資?”
“你當然可以啊,隻要是村裡的都行,村裡有幾個在城裡當工人的,霍國安都讓家人給通知到位了,而且上限是我個人的呀,跟你有什麼關係,我不能再集資,但你應該是可以的。”
“可以個人名義,也可以用一家子的名義,還有那種沒分家的大家庭裡,好幾個兄弟都參加的,都是單獨算的,也有父母不願意,子女單獨個人名義集資的,作坊裡好幾個小姑娘都表示願意把平時攢的幾塊錢給拿出來了,那就算是她們自己的。”
霍庭:
忍著心裡哇涼哇涼的滋味提醒她:“你還是回去再問問有沒有倆口子分開單獨算份額的。我們一家占四成的話,恐怕不大好。”
沈華濃想也沒想就道:“當然可以單獨啊,應該有,這個我之前倒是沒有問過,四成也是集體製啊,又沒有超過五成。”
霍庭無奈的道:“兄弟、父子、父女之間的關係跟夫妻不一樣,他們遲早都是要分開的,但夫妻關係不是,你還是去問問霍國安。”
“還不都一樣,有什麼區彆。”沈華濃不以為然的道。
這種股份製,妻子,丈夫分彆占份額的情況她覺得常見的,反正她是見怪不怪,不過霍庭非要堅持讓她拿出來單獨問,她也應了下來。
霍庭說:“你看看最後還差多少,能夠成,我就補上這個缺口,不然就出一千塊。”
“好,我知道了。”沈華濃笑道:“那我就幫你取錢出了這份。你放心,一定不會叫你賠錢,坐著等著年底拿分紅,保管讓你的存折隻增不減。你還有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回頭我一並問了再給你打電話。”
聽出電話那邊挺高興的,霍庭心裡卻因為這種獨立且見外的夫妻關係而有點發悶。
但是沈華濃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甚至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就是想說都不知道怎麼開口,還能怎麼更加直白的提醒她,他們是夫妻啊!不需要分得如此清楚!!
以前分得太清楚了,讓她完全沒有這種夫妻一體的覺悟是嗎?
得想個法子讓她意識到這一點。
他心事重重的嗯了聲。
“那我明天這個時間再給你打電話反饋。你方便嗎?”沈華濃說。
霍庭唔了聲:“好,我等你打電話。”
“沒什麼事我就先掛電話了。”
她剛把聽筒挪開,霍庭突然喊住她,“等一下!”
一直怏怏的一個人,語氣突然加重了,唬得沈華濃驚了一下,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濃濃。”
“怎麼了?你說。”
“現在一分鐘才剛開始,反正也是要收費,你先彆掛。”
沈華濃看看計時器,的確還不到五秒鐘,這家夥真是她忍不住笑道:“好,那就再說五毛錢的!你說。”
一分鐘五毛錢,多貴呀,一斤豬肉也才七毛!
霍庭眼睛直直的盯著電話機上的計時器,問道:“你的事情,解決了嗎?”
沈華濃愣了愣:“我的事?什麼事?”
“就是那天你做噩夢,很緊張的那件事。解決了嗎?”
“哪天?”沈華濃哦了聲,沒想到他離家那天天都沒亮還能看出她在做惡夢,心挺細呀,被人關心著,沈華濃挺高興的道:“沒什麼事啊,就是做了個噩夢。”
霍庭聞言心裡有些失望,他天天等著她的電話,就是知道她肯定是遇見難題了,剛才昭昭也說她有幾天晚上睡不好,明顯是有事,隻是不願意告訴他。
他也知道這事急不來,暫且放下又問:“還做噩夢嗎?”
沈華濃說沒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濃濃,你把公安局家屬院那邊的宿舍門窗打開透透氣,房間我之間都打掃過了,你把兩個房裡的櫃門都打開敞一敞,方便放你跟昭昭的衣裳,昭昭的小房間還是一張行軍床,你看著換一張大點的床,她大了得分房睡了,有好些東西還得添置,你看著自己買,票券都在我們房間櫃子的抽屜裡,你找找要是不方便買的,等我回去之後,我放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買。”
眼瞅著時間到了四十五秒,他才打住了。
沈華濃嗯了聲。
看不到表情,就這一個單音節也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霍庭有些急:“濃濃?”
“花錢說話你倒是話挺多,要求我做這又做那,說太多了我沒記住。”
霍庭幽幽的說:“你記得住,之前答應過我的。”頓了頓,加重語氣道:“跟我住!”
說完感覺耳邊靜了一下,然後那邊笑了一聲,說:“好啊。”
跟著電話掛斷了。
霍庭捏著話筒愣愣的看著計時器。
上麵的時間定在了八分五十九秒。
他喜歡這五十九秒!
過了會,他的唇角高高的翹了起來。
先慢慢來,住在一起隻是第一步,然後融入她的生活,她會習慣他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