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在這家飯店也上了兩年班了,從廖慶祥和李庚孝兩位廚師這裡完全看不到學藝的希望,所以他才轉向新來的看著好說話的陸柏薇,一直在討好她。
到目前為止,除了小事上的噓寒問暖,他還乾過兩件大事,第一件明知道廖慶祥追求陸柏薇不成,兩人有了芥蒂,他也還是站在陸柏薇這邊了,並沒跟著其他學徒工一樣冷落她、排擠她,就因為這事就被小心眼的廖慶祥沒少擠兌,就說現在吧,廚房裡還有兩個學徒工,就隻有他挨罵。
還有一件,就是不久前發生的陸柏薇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出了次大錯,燒乾了鍋毀了一鍋鹵菜,也是小肖主動給她背鍋了,為這還賠了一個月的工資。
他做這麼多的目的也隻是想跟著陸柏薇學點兒真本事,可陸柏薇到現在也沒有給他一句準話,她什麼都不說,但也沒有跟廖慶祥、李庚孝他們一樣直接拒絕他的討好,明確表示彆打什麼主意,就默默的享受他的殷勤,就這還是給了小肖希望,以為她這是在考驗自己。
以前聽了可多這種例子,想學手藝那不得先用誠意打動了師父?
小肖就是這麼想的,不是說越是難辦的時候,越能看出真心嗎?他就跟陸柏薇患難見真情,拚了!隻要學到了真本事,那就不愁找不到新工作,反正都已經得罪了廖慶祥,與其左搖右擺兩邊都不是人,不如一條路走到底,抱著這樣的希望,這次,小肖還是咬咬牙選擇了抱陸柏薇的大腿。
於是他無視廖慶祥的冷眼,道:“前麵叫了兩碗肉絲麵,一個辣椒炒雞蛋,還有個茨菇炒肉沒有送出去,剛才曉玲過來催過了”
陸柏薇點點頭,嗯了聲,開始麻溜的炒菜了。
廖慶祥則是哼了聲,目光涼涼的看得小肖心頭一個哆嗦。
等忙完中午這一波,已經到一點鐘了,廖慶祥又忍不住心中的怨氣,開始指桑罵槐的發作了。
這下,陸柏薇一向是儘量對人溫柔和氣,但就不表示她就沒脾氣,重生回來後她就秉承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這會兒被無故針對了,她也是忍無可忍了。
冷聲道:“廖師傅,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呢,你就直說,不用這麼陰陽怪氣,我倒是不知道哪裡得罪你了,是,今天我是請假出去了一趟,但是該我做的我也沒少做。”
既然她這麼問了,那廖慶祥就直說了:“你今天是做了事,前陣子請假請得還少嗎?今天頭疼,明天頭暈,時不時還要打著送飯的幌子去勾男人,你可真是個大忙人哦!我就是對你有意見了怎麼了,我就是對這種淺薄無知,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有意見怎麼了?!”
“嗬!”陸柏薇的脾氣也上來了:“我是因為身體原因請過假了,可我份內的事也沒少做吧,再說都扣了工資了,你還想怎麼樣?我送飯也沒有占工作時間,我送飯的時候你還睡午覺去了呢,是不是胡說八道跟放屁一樣,惡心人一下,不用負責任是嗎?我淺薄無知,我說一套做一套?今天你必須說清楚,咱們就讓大家評評理”
“評理?”廖慶祥嗤笑了聲:“那好就當麵說說,也免得我一個人遭人嘲笑,叫彆人說我是癩蛤蟆想吃你這口天鵝肉,是哦,你陸柏薇真的是個金貴人是天鵝,是要攀上枝頭變鳳凰的,當然看不上我們這種癩蛤蟆了。”
昨天秦衛南來飯店接陸柏薇了,廖慶祥就知道陸柏薇跟秦衛南處對象了,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是其中也有廖慶祥自己的問題,之前他自視甚高,覺得對陸柏薇這個離異女性能夠十拿九穩,看上她之後就給幾個朋友透過信了,他的朋友幾個都跑來悄悄看過陸柏薇了,結果他一告白就被陸柏薇給拒絕了,在朋友麵前丟了大臉,他就把陸柏薇拒絕他的那套說辭給朋友說了,本來這事就這麼剛過去了,結果一轉身陸柏薇又高調跟秦衛南處上了。
就這件事讓廖慶祥被人說了幾句閒話,都說陸柏薇有秦衛南那樣的人選當然看不上他了,他跟秦衛南比起來就是雲和泥的區彆。
這就是廖慶祥今天怨氣很重的原因。
“上次是誰說看不上京城來的秦同誌那種虛有其表、還不尊重婦女的花花公子?是誰指天發誓的說不想再被人瞧不起,現在還不想處對象結婚,就想好好工作?現在呢,陸柏薇,這才過了幾天啊,你敢說你沒跟秦衛南處對象?”
“你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跑,你敢說沒有貓膩?一開始人家秦老先生是在這裡訂餐,那會叫你送個飯你還矯揉造作說不想去,說不想見人家秦同誌,要不是你這種做派,我能把你當成了自尊自愛的好女人,我能看上你?
現在想想真是笑死先人了,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現在人家老先生都沒有在我們這裡訂餐了,你就開始殷情的往那邊跑起來了,這是做給誰看呢?你有什麼企圖當大家都瞎都不知道啊?”
陸柏薇聞言,蹙了蹙眉。
有些話,她得承認,她的確是說過,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都是霍庭,是真沒想過會跟秦衛南有這一天,可後來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嗎?人算不如天算,能怪她嗎?
可是,這其中參雜了幾輩子的事,跟廖慶祥這種人又怎麼說得清楚!
真是見了娘的鬼了,被姓廖的這麼一說,說得她好像是對秦衛南彆有居心一樣。
見她一時沒吭聲,廖慶祥繼續嘲弄道:“之前說得倒是挺硬氣的,指不定之前是打什麼鬼主意,像你這種故意勾引人玩那什麼小張,那個詞是怎麼說的來著?”
一個學徒工趕緊道:“欲擒故縱,就是明明心裡想得很,還假裝不答應,有些人就是吃這套呢。”
“對,耍欲擒故縱的把戲吧,裝得很清高,勾人的把戲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要評理,那我們就讓大家評評理,看究竟是誰在胡說八道放屁?”
“我承認是想跟你處處看,你心裡有人,你他媽的你就直說啊,扯什麼現在不想結婚、不想處對象的鬼話?這是哄誰呢?”
想起來廖慶祥都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這就是把他的麵子揭下來放在地上踩。
他咄咄逼人的,說完一大竄還往地上唾了一口。
被人這麼當麵的輕視羞辱,陸柏薇的臉色難看極了,冷眼掃過旁人圍觀諸人,見他們對著她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她心裡又煩躁又覺得無比心寒,平時她對這些學徒工不比廖慶祥對他們更好?
再沉默隻會讓人當她是理虧,她收回了視線,避重就輕的道:“我跟人處對象的事沒必要跟你個不相乾的人交代,總之,我行的端坐的正,我問心無愧,沒有你想的你說的那樣不堪,心中卑鄙齷齪的人自然看誰都是卑鄙了,你這種人也隻會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彆人,我跟你也沒有道理可講!”
“你”她不承認,廖慶祥氣炸。
陸柏薇冷冷的注視著他:“而且,拒絕你也是我的自由,我當時那麼拒絕你,既然你咄咄逼人,那我也直說,我就是看出你心胸狹窄怕你記仇,衝著大家在一起共事的份上,也不想得罪你,就找了個理由給你留點臉,哪知道你給臉不要臉,追求不成就到處抹黑人!”
“你說誰給臉不要臉呢!”廖慶祥勃然大怒,順手操起手邊桌上的飯勺指著陸柏薇道。
陸柏薇雙臂抱胸,冷然的站在那裡:“有種你就過來打我,姓廖的我告訴你,彆人怕你要討好你,我可不怕你,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今天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大家可都聽見了看見了!”
她環顧四周,見大家都眼神躲閃,心裡冷笑了聲。
一個扭曲的時代,一群扭曲沒良心的人!她對這裡實在是失望透了!
“你”廖慶祥臉紅脖子粗,到底不敢真的當著一群人的麵去打她一個女同誌,何況陸柏薇現在跟秦衛南正火熱呢,最後他陰著臉把飯勺給扔了,覺得丟了人,又留下一句狠話:“你給我等著!老子讓你在這裡乾不下去!”說著就往外走。
陸柏薇當即將身上的圍裙往灶台一扔:“竟市飯店就是你家開的是吧?舊社會那一套威脅人的官僚主義做派,你一個不怎麼樣的廚子耍得倒是挺溜,等會我就問問範主任這國營飯店是不是你廖慶祥說了算的?”
廖慶祥沉著臉沒有說話,一旦扯到破四舊的內容,就不好反駁了。
成功將對方製住,陸柏薇冷笑道:“除了會告黑狀你還會做什麼?快四十的人了吧,你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啊,動不動就哭著回去告狀?”
說歸說,她也知道,言語上的壓製隻是一時的,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範主任會公平的對待她了。
於是,她又道:“不用你告狀,就衝著有你這樣跟後廚霸主一樣的同事,這裡我也不想待了!一會我就去辭工。不是誰都為了個工作就怕你得捧著你的!”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陸柏薇是真的很乾脆的甩手就走。
原本她害怕下灣村的人會過來敗壞她的名聲,都打算回省城去避開了,可後來她做了那個很長很長的夢,就又改了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