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明今年二十六歲,是兩年前退伍的,從十八歲入伍到二十四歲退伍,當了六年兵,這期間雖然不比戰爭年代炮火紛飛,但是也有幾場小戰役,犧牲了不少戰友,光省內的就有不少了,隻不過關係上不比同市的楊永前更親近。
他在陵園裡找了找,記不起來,乾脆也就不找了。
他挨著一個一個的去看烈士碑上的文字,看完敬個禮,再去下一個,就算碰到祭掃的人他也不跟人說什麼。有人盯著他看,他也不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又到了一個墓碑前,這裡還蹲著一個將腦袋埋在膝蓋上的姑娘,他掃了一眼,就抬起頭來看向墓碑,這個跟他是老鄉,也來自竟市,犧牲的時間是在十五年前了。
程景明對著敬了個禮,正準備去下一個,那姑娘突然抬起頭來了,看清楚對方的臉,看她滿麵淚涕橫流的,程景明扶了扶眼鏡停下來,然後主動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問完,想起來剛才看到的烈士姓名,叫劉雷,犧牲的時候才十八歲,蹲著哭的這個叫劉霞,他還認識她一個作得不行的堂姐叫劉雪,他們家大概都是雨字頭的名字,這關係就已經很清楚了。
劉霞聞言盯著他看了會兒,淚眼婆娑的,也沒有說話。
程景明又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這裡回市區也遠,一會該沒公交車了,眼看要下雨了,你趕緊回去吧。”
劉霞沒說什麼,擦了把眼淚就準備站起來,她在這裡蹲的時間太長了,兩腿都蹲麻了,剛一動就往前趔趄了一下,抱住了程景明小腿才沒有跌在地上,這下沒擦乾淨的眼淚鼻涕全部蹭在程景明腿上了,留下一條白色的長長的潮濕印記。
程景明見狀嘴角直抽,看她哭得這樣慘的份上,勉強忍了,先抓著劉霞的胳膊將人給扶起來,然後從褲兜裡摸出來一條手帕,皺了皺眉頭蹲下去擦了擦褲子上的痕跡,擦了好一會兒,手上的手帕被人給奪走了。
劉霞一邊轉動著左腳腳尖,一邊拿著他的手帕重重的擦了兩下鼻涕,邊擦邊啞著嗓子道:“回頭還你一條新的。”
程景明哎了一聲,已經晚了,劉霞又重重的擤了兩下。
“”
程景明邊抖著褲腿邊嫌棄道:“我說你還是不是個姑娘啊,你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啊,而且這是我的手帕,我說了要借給你嗎?你總要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見的吧。”
劉霞愣了愣,然後紅著眼睛道:“你這個人真的是,我心情不好本來不想說你,你非要這樣那好,我說你是不是個男人啊,你也稍微有點兒風度行嗎?你要是有風度都該主動借給我了。”
程景明就道:“你沒帶手帕是嗎?我用完了,你找我借,我會不借給你嗎?關鍵是我自己都沒有用完,為什麼要主動借?”
“就事論事,你錯了就是錯了,還扯什麼男人和風度?你現在就很有風度嗎?隻有男人才需要有風度,女人不需要,是嗎?”
劉霞:這就無話可說了。
“活該你相親一百次都還是光棍!”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程景明鬆開褲管,直起身來,道:“喂喂喂,你彆詛咒人成嗎?一開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弄在我褲子上我也沒說你什麼,大過年的,我實在不想跟你吵架,算了,你用都用了,指望你道歉估計是沒門,也沒什麼用了,隻能我自認倒黴了。”
劉霞之前將鼻涕蹭在程景明身上,心裡也是很不好意思很尷尬,但是再不擦擦鼻子都快流嘴裡了,她隻能先解決形象問題,然後再準備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