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濃循聲望去,就見不多遠有一大群人正圍著道路邊修建堤壩,已經有約莫兩三百米了,堤壩上紅旗飄飄,車開過去了,那邊又唱起了語錄歌。
她順嘴問了問這湖的事,果然葛鐵生說這裡是要被填起來造田的,那些人就是過來做這項重大工程的。
沈華濃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路邊有個不算小的農場,透過鐵柵門,能夠看見裡麵房屋牆壁上用紅油漆寫的標語中包含著的農場的名字,隻不過門口掛的卻是革委會下轄乾部學校的牌子。
葛鐵生倒是沒有對這個學校發表什麼意見,他沒有主動多說,沈華濃也就明白了不太好隨便議論,她更不會多問,顧名思義,這大概就是鍛煉改造乾部的地方吧。
昭昭已經會認一些簡單的字,好奇問起來,被沈華濃用寥寥數語給打發過去了。
車子繞過這個乾部學校,又往沼澤地相背的方向走了一段,就見到雜草從中掩映著一片軍綠色的帳篷,隱隱傳來喧嘩聲,前麵就是修路工地了。
葛鐵生將設備安全員放在路過井場邊的道路上,跟人約定了下趟回去經過再帶他回去的時間,就朝著那片綠帳篷出發了。
葛鐵生囑咐道:“大妹子,下麵亂,你們沒有安全帽工牌,出去也不安全,就在車上坐著,彆下去。”然後就朝前吆喝了一聲,從工地上跑過來三個灰撲撲的漢子,過來搬運物資了。
看到沈華濃和昭昭,有人問,葛鐵生就主動給人解釋了句,知道是交通局的家屬,彆人也就沒有人多問什麼,最多也就是多看幾眼。
東西不算多,葛鐵生也給幫忙,四個人一塊兒搬很快就搬完了。
他也沒有耽誤又匆匆上了車往回趕,還得趕在晚飯之前再往這邊跑一趟。
原路返回,這次路過乾部學校旁邊的堤壩,那邊竟然吵起來了。
一個女人揚著一把鐵鍬追著一個男人沿著堤壩從那頭跑過來,將其他人遠遠的甩在身後。等他們倆跑近了,沈華濃就聽清楚了兩人的互罵,尤其是那女人,雖然跑著,但是氣息很穩,音量也很大。
大概是那女人先挑起來的事情,她一邊追著罵那男人,一邊還時不時在能夠夠得著的時候打他一下。
“來之前你是沒有錯,我相信你品行正派,現在你就是一個需要被改造的愚民、懦夫,沒有自我,沒有個性,墮落活該,是你,你們的愚昧和不知反抗才造成了現在的處境。”
“你看看你寫的都是什麼狗屁東西,迎合幾個陰謀家的一些歌功頌德之詞,想當禦用文人你也得稍微靠譜點兒,找到適合歌頌的點,現在讓你一家老小過來這裡改造鍛煉是真的好?跟你妻子一天也就乾活出工的時候能見幾次,你是真心的覺得鍛造了你的心性和軀體?我呸!虛偽至極!”
“你要歌頌彆將我也代表進去,我沒錯,我看見你就惡心!”
那男人似有所顧忌,一開始不還嘴,隻道:“呂婕,呂婕,你夠了啊,我不想跟你一個女子一般計較已經十分忍讓了。”
聲音喘得厲害。
那女人越罵越凶,險些沒一鐵鍬拍在男人肩膀上,這才將人給激怒了,停下來不跑了,一手握住那鐵鍬把手,氣喘籲籲的罵道:“呂婕,你個瘋婆子,你這樣瘋又能怎麼樣,就這麼對著乾,然後關禁閉寫檢查,無限期的留在這裡學習,這就叫反抗?你到處沒理智的罵人就是反抗?能取得什麼效果?我問問你,又取得了什麼效果!”
“你真的要反抗,當初就應該跟程教授同進退一塊兒走,而不是自保離了婚到這裡來當退路避禍,既想保存著以前的職務拿著以前的工資享受以前的待遇,又痛斥這種製度模式,你這叫什麼行為?”
“我不想將話說得十分難聽總之你這就不是徹底的反抗,你有本事你跟老阮他們一樣,我也敬你一聲剛烈!”
許是碰到了女人的痛處,她突然蹲下來捂著臉大哭起來,時不時的罵上幾句:“不是我要離婚程禮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臭蟲,你說話不算話,不是東西你要是死了,我艸你八輩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