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攔截成功(1 / 2)

去年宋達在竟市逗留的那半個多月,公然數次進出公安局找人幫忙調查並開具介紹信。

梁玉萍服毒案,他借跟梁玉萍同屋的女學生之手,毫不猶豫的嫁禍,還留下後手(塑料花廠的那個乾事出來提供證據),險些毀了那兩個批鬥過老師的學生一輩子,至於梁玉萍那就不用提了。

全部都是對方先動了心思並且主動下手被他給利用,很難分辨出有操縱的痕跡。

省城青年日報的那個主編,就是被戰鬥隊突擊檢查的時候暴露了罪行,然後被這些小兵拖著遊街的時候被砸死。

梁玉萍寫信求助的那個男同學,之所以會死,霍庭覺得除了對方可能會幫梁玉萍之外,也未嘗不是因為對方是報社裡比較積極的革命造反派。

還有這次襄城客船哄亂案,涉案的也都是這類人,同樣的也都是這些人先有心才被利用,用完之後,再將人送給公安去調查判罪。

宋達對這種人的厭惡和痛恨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自信和大膽也是毫不掩飾。

人的習慣和思維方式一旦形成之後是很難改變的,霍庭覺得,這次宋達幫徐炳榮逃離,肯定是早已經安排好了整個計劃,將人送到粵省之後,也不會多做逗留,多一天就是多一天的風險,船肯定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而找公安部門調查粵城船廠有關的案件,這也是根據宋達一貫的作風來的,霍庭覺得宋達肯定是找的他厭惡的人來當替死鬼幫忙弄船。

隻不過這次是叛逃國境這樣的大案子,就是一般的造反派不敢做、不會做,但是有案底的造反派主動偷船也不是沒可能的,再加上宋達一行人裡麵還有個人有些古怪招式可以催動、控製對方行動,等宋達達成目標,船廠也發現丟了船,到時候直接將罪名推給他們就行了。

一行人到趕上火車之前,霍庭終於拿到了粵省那邊反饋回來的信息。

粵省有大大小小的船廠十多個,光省會粵城就有五個,其餘的分布在幾個不同的沿海城市,因為目標範圍大,在這半年內發生的案件就不少,有壞分子偷盜船廠零件的,有內部員工覺悟低被開除的,弄外公共財產的、口角紛爭這些也不少。

霍庭在火車上都在查看這些信息,他唯一的方向就是將涉案人員中跟小兵戰鬥隊、治安隊等身份有關的單獨挑選出來,再比對案情情況,越是容易被人疏漏的信息,他就越是重視,排查了半路,終於鎖定了一個方向,透過火車上的工作人員,他將信息傳達了出去。

不湊巧,火車在半路耽誤了一段時間,霍庭當機立斷下車,找當地鐵路公安幫忙,一路疾馳趕上了另一趟通往粵省的火車,在天黑之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坐上了提前聯係好的公安部門準備的車輛,霍庭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鐘勁鬆到這會兒都還是雲裡霧裡的,不明白霍庭為什麼就決定往粵省追,並且如此緊迫,他更不知道霍庭是怎麼從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散亂的信息中得出來的結論。

不過,秦存詣讓他這件事聽霍庭的配合對方,就算他心裡狐疑、不確定,卻也沒有多問。

直到他們直奔霍庭指定的新舟碼頭,在附近海岸線上搜了一圈,還真叫他們發現了夜色裡一艘拖船正準備要下水,他這會才對霍庭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霍庭已經一馬當先衝了過去,鐘勁鬆趕緊招呼人跟上。

宋達將人送上了船,就準備獨自離開了,剛一轉頭就發現有異,海浪聲裡有腳步聲飛快的往這邊靠近,夜色雖濃,但也能看見有條黑影朝這邊疾奔。

他當機立斷轉身下水,爬上了船,趕緊囑咐船工開船。

以這人的速度,他在岸上跑,不一定能夠逃得掉追捕,但是不要緊,乘船往前走一段他再換個地方下水然後秘密上岸,他們還能封鎖整條海岸線不成?

船開動的時候,已經晚了,霍庭已經撲下水,並且往前一躍,抓住了船上還來不及收回去的錨,他在水中順著鐵鏈往船上爬。

而此時,船已經開出了一段距離,跟著霍庭的幾個人都留在岸上對海興歎,等著他們的人從碼頭調船過來再追。

距離最近的那一刻,宋達看清楚了霍庭的容貌,他並沒有跟霍庭打照麵,馬上就從黑暗的甲板上直接摸進了船艙,在心裡咒罵了霍庭一通,然後交代船艙裡麵跟著他和徐炳榮從平泰閘跑到這裡的中年人幫忙:“任叔,那個跟屁蟲就交給你了。”

隨後又壓著惱火,低聲補充了一句:“我怕我自己動手會忍不住弄死他,你讓他不記得現在的事情,自己跳下水遊回去就行了!”

徐炳榮靠在艙壁上,歪著嘴笑了一下,並未出聲。

中年男人點點頭,悄無聲息的從船艙貓著腰出來,這時霍庭已經穩住了身體,剛攀住了船舷準備上船,麵前突然銀光一閃,像是一塊懷表,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船上沒有點燈,今夜無星無月,天地間都是一片黑暗,在水裡偶爾能夠看見波浪泛起的模糊水光,原本霍庭已經習慣了這黑暗,還能影影綽綽看見麵前船的輪廓,但是本就模糊的一切好像徹底融入了夜色,隻剩下眼前這一點晃動的白。

霍庭心中隱隱覺得不好,這就是那個能控製人意念的手段嗎?

他一直不相信真有這樣的手段,就算有,那應該也隻能對意誌力薄弱的人湊效,不然,那世界都要亂套了,他馬上就鎮定下來,想要閉上眼睛避開,這時聽見一個低緩悠遠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他拒絕回答,但是那人又問了一遍,這聲音好像帶著某種奇特的魔力,像是輕飄飄的從遠處飄過來,然後重重的砸在他的腦子裡,他的眼皮有一瞬的發沉,他用力抗拒的睜眼,卻又聚焦在那點銀光上了。

霍庭搖搖頭。

隔得太近,讓來人清晰看見他眼中又漸漸的恢複了清明,頓時心中咯噔了一下。

催眠術的確不是萬能的,不一定對所有人都能夠有效,這個讓宋達咬牙切齒卻又不想殺、一路追著他們的男人就是那種自控力強大的人,就連占儘先機這麼猝不及防的將手段施展在他身上,也隻讓對方又片刻的失神,馬上又要恢複了。

如果不能趁著對方完全清醒之前的這點時間再將他拉回來,那這次行動就會徹底失敗了,霍庭一旦清醒了,對這種行動會產生防備,再想他進入迷糊狀態就更難了。

他穩定心神,全神貫注,施展出十分力,又問:“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霍庭好像被這個問題給包圍住了,這陌生悠遠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從海的儘頭傳過來。

他心頭先是湧出一陣煩躁,慢慢變得恍惚起來。

對啊,他是誰?

對方馬上就發現了他的狀態,本來打算換句話換個問題,既然這個問題能讓他集中注意力去想,那就不換了,再換說不定又讓他警覺了。

他又問了一遍。

你是誰?

此時霍庭腦子裡各種錯亂的記憶交錯紛雜,像是有兩個人在撕拉糾纏,兩段獨立的分離的記憶冒出來。

一會是那個放牛的時候會爬上牛背蠻橫作死抓住牛角的野孩子,爬樹下河,追狗攆雞,不顧惡徒投降全部將之擊殺,他偷藏贓物,死皮賴臉,恣意放肆。

一會兒又成了咬牙偷偷攀上漸漸加速的貨車,走向外麵世界的沉默少年,他挺直脊背,掩住心裡的自棄自厭,在否定和質疑聲裡踽踽前行,他努力做到最好,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和肯定。

一個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無法無天。

一個克己約束、慎言慎行。

他掙紮道:“我是霍庭。”

他主動回應了,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趁熱打鐵。

霍庭是誰?

不,你不是霍庭。

你不是你以為的你。

霍庭頭痛不已。

他不是霍庭,他是誰?

這記憶像是兩條麻繩慢慢靠在一起,被揉撚交合擰成麻花狀,交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密,一開始還能夠分得清楚誰是誰,現在交點融合得越多,他越恍惚,努力分辨誰是誰。

眼看他又要醒過來,中年男人趕緊穩住了,緩緩道:“你一直在爬山,你太累了,不用這麼累的,你鬆開手,下麵是水摔不傷的,你跳進水裡放鬆身體,往回遊一直遊回岸上去,趴在沙灘上,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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