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濃挑眉打量著麵前看起來很敦實的小蘿卜頭,感覺腦門上都冒出來三條黑線了。
這就是自己的聯絡人?
看起來也就六七歲。
這也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吧!
看那白紙上醜到爆的三個字,應該也是對方的傑作沒錯了。
這麼矮,難怪她找了半天。
幸虧她提前找秦存詣要了活動經費!
那小蘿卜丁還嫌沈華濃擋住他的視線,頗不耐煩的道:“麻煩讓讓。”
沈華濃又往他麵前走了兩步,他往邊上挪了挪,抹把額頭上的汗,繼續朝出站口那邊張望。
沈華濃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人?”
這小家夥抖了抖肩膀道:“關你什麼事”說完抬頭發現是個漂亮的大姐姐,才嗯了聲,“接人,姐姐,你有什麼事嗎?”說完還眨了眨眼睛。
沈華濃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小家夥的變臉絕技,問道:“食品廠,沈華濃?”
“嗯!姐姐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沈華濃!走吧,食品廠距離車站遠不遠?你們怎麼安排的,我是住招待所還是你們宿舍?”沈華濃問道。
就算這是聯係人她也隻能認了。
“呃”這小孩含糊嘀咕了句什麼,摸了摸腦門,道:“你先等一會兒,我去叫人。”
說完也不等沈華濃回答就甩著那張紙蹬蹬蹬的跑遠了,沈華濃遠遠的見他進了路邊一家酒樓,過了會兒跟在一個男人身後出來了,往她這方指了指。
迎麵而來的男人身材中等,穿著白衣黑褲,手腕上的手表在陽光下偶爾晃著熠熠光芒,他往沈華濃這邊看了看,然後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圓臉,額頭飽滿,皮膚跟姑娘似的又白又細,又生得一雙笑眼,看起來很是溫和無害,邊打量著沈華濃邊伸出手打招呼,“你好,我是食品廠的王光磊。”
沈華濃伸手跟對方握了一下,“沈華濃。”
“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說歸說,沈華濃可沒有看出來他有半點兒不好意思。
倒是他旁邊的蘿卜頭嘟囔道:“你又沒有跟我說是個姐姐,我看這個名字還以為是個叔叔。”
王光磊伸手在小蘿卜頭頂上扣住,撥得對方轉了小半圈才被甩開,莞爾道:“我也沒有想到。”
“我在這裡幫你站了半個鐘頭,你把錢給我,我才懶得跟你說呢。”
王光磊道:“你剛才吃了我一個包子,抵消了。”
這小孩瞪大眼睛看著他,低聲嘟噥了兩句氣鼓鼓的轉向一邊不說話了。
王光磊也不在意,見沈華濃打量著他們,笑道:“沈同誌,你吃早餐了嗎?要不要先去那邊用點兒,那邊的生煎包是一大特色。”
沈華濃道:“我在車上吃過了。”
“那我們這就走吧,去那邊坐電車,直達的,半個鐘頭就到了。”
沈華濃點點頭,對方就率先帶頭朝汽車站走去。
那小孩朝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跟沈華濃道:“姐姐,我叫方旭,我爸媽也是食品廠的,我媽跟王光磊一個辦公室的,我幫你拎包吧!”
沈華濃哪會讓個孩子給自己拎包,搖頭拒絕了,那方王光磊回頭瞅了眼,先朝方旭道:“小馬屁精。”轉向沈華濃,目光在她的提包上一掃而過,又施施然收回了視線,並不曾客套一二。
火車站是他們將乘坐的這路電車的終點站,車上隻坐了半滿,沈華濃自己買了張票,上車後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方旭挨著她坐了,王光磊坐在方旭前座。
電車比竟市小巴上的環境乾淨很多,車窗和車頂的天窗也都開著,車子開動之後有風,車上的味道不重,也不算太熱,在這異地他鄉孤身一人的,沈華濃暈車的毛病也不矯情了,隻些微有些不適,也能忍住。
一路上方旭都在嘰嘰喳喳的給她介紹這大都市的繁華。
“星火日夜商店,這裡晚上也賣東西,唯一一家,旁邊是大觀園澡堂子”
“看,那就是國際飯店,最高的,遠東第一高樓,一共有二十四層!”
“延安飯店”
雖然在沈華濃看來這樣的熱鬨也不算什麼,也就像是她曾經生活過的那個時代的普通縣城,不過,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在這個時期,滬市這個城市的繁華程度也是遠遠領先於其他地方,比如說她去過的鄂省省會城市,其他諸如竟市和鄰著的豐陵市就遠沒有可比性了。
剛才電車一路過來,沈華濃就發現了專門的婦女用品商店,綢布店,專門的點心店,絨線店,床品店鋪分門彆類,不說應有儘有吧,也遠超過沈華濃的預計了,在發現還有一間胸罩店的時候,她像個鄉下人進城一樣,心裡還有些驚訝,那胸罩店幾個大字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招牌上。
要知道,在原中,陸柏薇在竟市的時候,就因為晾曬在外麵的內衣被人發現,還被嚼舌根了,諸如不檢點之類的評價困擾了她很久。
就說沈華濃自己吧,她買個內衣都是上友誼商店去買,賣內衣的售貨員都一副扭捏矜持的樣子,彆說讓她試了,就是她多挑選一會兒,她們都像是怕被人發現了。
是她太想當然了,還以為竟市就是中大背景的縮影。
沈華濃暗暗提醒自己,再不能用井底之蛙的眼光來看世界了,哪怕這個世界曾經出現在一本中,但她的眼光不能被給局限住了。
看她吃驚的樣子,方旭心中暗自得意,之前沈華濃一直表現得淡淡然,他介紹起來都沒有多少激情,原來都是裝的啊,這麼一想,他就找到點兒滬市人的優越感了,介紹起來也越發興起了。
“姐姐你看見沒有,那家店的一捏酥可好吃了,排隊的人可多了,都是天不亮就過來排隊,去晚點都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