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存詣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他跟秦衛南接觸可以,但是想要將人弄走卻萬分艱難,今天碰到霍庭和沈華濃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秦衛南也不傻,來到滬市之後他對自己的處境也相當清楚了,見到霍庭雖然意外,但是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借著端菜的機會給霍庭說了說。
“宴會上有人一直跟著我,不時看過來,就是那邊兩個,我懷疑樓下也有,我們進來的時候我見那兩個跟人說過話。”
“今天我爸爸他們在樓上開會,對他的監視更嚴密,樓下盯梢的肯定更多,難度很大。”
交換了信息之後,霍庭先去查看國際飯店的布局去了,雖然秦衛南覺得不抱希望,不過他總要想想辦法試一試的。
與此同時,沈華濃從摩天廳尿遁了。
有老廚師講古,換做以前她是非常願意聽的,現在卻沒什麼心思留在這裡跟他們玩“猜師父”的遊戲,說多了就露餡了,當著霍庭還好,換了彆人變數就大了。
今天這國際飯店給沈華濃的感覺有點亂,霍庭也是進進出出的,出來之後她也沒有亂走,打算去趟廁所,等會還是回去大廳等霍庭吧。
路過樓梯間安全門的時候,虛掩的門突然被推開,喧嘩聲和人群突然湧過來,沈華濃嚇了一跳。
隻見一群穿著軍綠色套裝手上帶著紅袖章的年輕男女擁著、一個頭發蓬亂的女人闖進來了,或者用綁著更為合適吧。
那女人身材嬌小瑟縮著,背後插了塊兒歪木板寫著“資修、腐化”字樣,她垂著頭,半邊頭發被剃成了陰陽頭,一半是光的,另一半耷拉下來遮住了臉看不清麵容,上麵的白色襯衣扣子被扯掉了幾顆,又被拉扯得露出了一半肩膀,下麵光腿穿著一條西服裙。
扯著那女人身上繩子的一個女孩正麵目猙獰的說著:“蛀蟲!丟人!腐化,萬惡的資本主義的走狗,竟然穿西服裙”大約是在數落那女人的罪證,說著她一把揪住那女人半邊頭發將人給扯得抬起頭來。
沈華濃就見到了對方臉上用黑色的筆跡寫的“走狗”兩個字,幾乎占滿了整張臉,她已經不算年輕了,應該有四十來歲,透過對方灰敗死寂麻木的麵容,依稀可以判斷出幾分先前的風采。
觸不及防看見這樣的場麵,沈華濃目光攝了攝,呼吸都凝滯了一瞬。
她不是沒有見過這種批鬥現場,在原主的記憶中就有他們全家挨鬥的記憶,而且在紅星公社當初李保家那件事發之後,他的家人就被批鬥過了,在竟市也有這樣的遊街活動,她去看得不多,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像今天這樣的羞辱和慘烈,還真的是刷新了沈華濃的認知。
跟這女人一比,沈家人的下場還算是運氣好的了,當初他們也受過羞辱,但是卻並沒有這麼許多的花樣,運動開始沒多久,就及時從城裡離開去下鄉改造去了,鄉下也沒有這麼多的明堂,就是讓他們在高台上被人數落,再多就是被砸、被罵、被唾口水、跪著這些。
這時候人群中還有人再嚷著:“去會場之前先把她的裙子給脫了,看她還有臉穿著!簡直就是丟人!這麼喜歡西服和西方,就是不愛國!”
沈華濃抿緊了嘴,血往上湧,渾身發抖。
完全是被氣得。
這時有人環視這大廳,然後道:“好像不是這一層!走錯了,還得往上去!”
有人問沈華濃:“這是第幾樓?”
沈華濃道:“十六層。”
“還有兩層,快點,快點呢,上麵還等著這個資修反革命賊婆子呢!”
“等會到了地方再脫吧,現在先讓大家看看,這位女同誌,對,就是你,你看清楚了吧,這個資修穿的就是西服裙,千萬不能穿,知道嗎!這就是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