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沈華濃也覺得自己是團裡的廚師,她還以為自己怎麼著也得當回主廚給米國代表團招待一頓,可後來她直接就成為隨行聊天的人了,人家就認她,覺得跟她說話有趣。
米國代表團裡的運動員都是年輕人,思想開放、思維跳躍、敢問敢提,沈華濃則是理智中帶著一股虎勁,思維能夠跟得上,也能夠很好的領悟他們的意思,而且因為她的身份就是廚師,她也敢說敢答。
葉鬆陽就跟她說了,你答得好算官方意思,說得不好那就是一個廚師的一己之見,大家對廚師的要求沒有那麼高,所以也不用怕會犯錯誤,大膽的說。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葉鬆陽一樣認同沈華濃,並且願意將她往前推,憑什麼讓一個廚師在外交事務上出風頭呢,沒這個道理,不就是跟人說話嗎,能夠有多難?就有個外事辦的記者不服,主動跳出來替換過沈華濃。
可這一問一答,人家覺得他答得太枯燥了,雙方都get不到對方幽默的點,時不時的冷場,要是在官方訪談會,記者會上這種情況也不是問題,但是放在接待上,又有之前跟沈華濃對比,這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這位記者前前後後上前也待不到半天,就又退回來,讓沈華濃去了。
沈華濃也會做人,就跟人說了:“我也不比你強,而是你身上的職務和責任給你無形的壓力了,你得考慮會不會答得不好,顯不出水平影響外事辦給人的印象?但是我就沒有職業上的壓力,沒聽葉大哥說嗎,讓我隨便說,不怕人家對廚師的要求高。”
說得大家都笑了,這就將對方的麵子也全回來了,圓滿的解決了這次矛盾,沒讓人嫉恨。
沈華濃一方麵是不想跟人記者結仇,那麻煩多了去了,另一方麵也是真的這麼想,她還有一點沒說,她開了外掛了。
這位記者跟米國代表團之間有巨大的文化差異,和長久以來在這種文化氛圍中養成的迥然不同的個性,這些都是他們雙方交流上的桎梏,答記者問,他的水平足夠了,但要做到跟對方的交談像聊天一樣,短時間內還不行。
但沈華濃不同,她生於二十世紀末,長在二十一世紀,雖然這裡可能是平行世界,但是她看這兩個世界的發展的程度和水平,感覺也應該差不多同步,這半個世紀的時間差就是她的外掛。
半個世紀後的華國跟米國之間也存在種種差異,但是那時是信息爆炸的時代,差異顯然不如這一時期大,二十一世紀的沈華濃應付七零年代初期的米國青年,還是沒有太大壓力的。
而且她走南闖北去看過很多世界上不同地方的風景,所有她看過的、聽過的、了解過的、掌握的東西,平時可能不覺得重要,但這種時候就體現出來的,變成學識、見識、個人氣質的一部分。
論起見識,就連葉鬆陽也不敢說自己就一定比沈華濃要強,不管那群米國人問什麼,她基本上都能夠搭上話,就不說套套這些讓人害羞的話題了,就是米國現在流行的嬉皮士運動,人家略一提,問沈華濃怎麼看,她也能夠說得頭頭是道。
這才是沈華濃讓外事辦的幾個代表覺得刮目相看的地方。
查過她的檔案的人,還隻當她這是天賦高,當然也不能否認就是存在那種人,天生就情商高、會說話,還理解力驚人,哪怕從未接觸過國外的事務,隻從幾個米國運動員的話語中就能領悟呢。
就這樣,沈華濃跟著外事辦的代表陪著米國代表團同進同出了,米國代表團跟國內組織乒乓球友誼賽,她得在一旁觀戰,人家參觀她參觀,人家遊玩、她也遊玩,人家跟領導人見麵,她也跟著蹭了兩麵。
說起來都是,“啊?小沈是個廚師?不錯不錯”
葉鬆陽跟人將她介紹了一番,雖然暫時還沒有哪個領導腦袋一拍說沈家全家人多不錯之類的話,但這些也足夠了,算是混了個臉熟吧,做人也不能太貪心了。
至於做飯什麼的,京市還真心不缺好廚師,能夠料理國宴的,哪個就水平低了?
沈華濃這幾天跟著混幾頓也算是了解了現如今京市廚師行業的高端水平了,當初那個大衛就是被佛跳牆的香味給吸引過來的,這次他們代表團過來,這次招待也特意安排做了這道菜,食材配備齊全,調味料也正宗,水準確實是高,借著跟米國隊員解說的機會,她還跟幾個廚師交流了幾回,也算是有些收獲。
頂著廚師的身份做著外事辦的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替下來的。
這也是招待所的那個接待員不敢再跟沈華濃糾纏的原因。
這話再傳出去,也就沒人再當著沈華濃說這種酸話了。
這一茬才算是徹底過去了,沈華濃想想也是覺得挺可笑,你自己不在意、不重視自己,還不準彆人重視自己了?這算哪門子的思想有問題?
對,現在是流行那種鐵娘子類型的女人,能掄大錘、能做飯、能當牛馬使喚那種就最好了,報紙上都是誇她們的,樹典型立模範,女人們紛紛歎服模仿。
可要沈華濃說,你們願意當你們自己去當,她反正是不願意當這種意義上的鐵娘子。
她自立自強,也不靠著男人過活,但是,同時也珍惜自己,想要有人疼著、寵著,這樣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