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素來就有除舊布新的開端意義,以前沈華濃對這種傳統年節沒有什麼特殊感情,彆人都說新年新氣象,那就當是,她心裡還是覺得隻要是想奮鬥隨時都可以成為新開始,際遇機會要比年節什麼的更有新開始的意義,不過,現在三個年過下來,她倒是也受到了霍庭的一些影響。
霍庭過年的這幾天總說去年怎麼樣,明年要怎麼怎麼,他一直都有個年底總結清理,並將新的一年當成新的奮鬥起點的習慣,過去的這一年如果順利,來年可以希冀有更多的夢想,過去如果不順利,那新的一年也是新的開始,有了新希望和轉機。
為了更好的迎接新開始,在過年的這幾天他會將手頭上的事情緩一緩,放一放,讓自己從身體到心理進行全方位的梳理和放鬆,哪怕還在值班呢,也比平時要鬆弛得多。
其實,也不光是他,很多人也都是這樣,平時再怎麼忙碌貧苦,到了春節的這幾天也會過得要稍微鬆快點兒。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享有年節的輕鬆的。
比如說,正在省內某監獄裡服刑的趙黎明。
他因為瀆職、以權謀私等罪名被判處十一年有期徒刑,距離出獄的日子還遙遙無期,這在監獄裡日複一日的每一天都過得跟前一天沒有任何差彆,哪怕是過年,也沒有一絲歡喜的氣氛。
獄友們還能嘗出來最近紅薯粥裡的米粒比平時多了那麼一點,菜裡好像也比平時多了一點半點的油星,但趙黎明嘗不出來,從到了這監獄,他就跌進了地獄,吃的這些都統稱為苦,多點少點都是差,能有什麼區彆?
如果非要找點兒這日子與日子的區彆出來,那也能夠找到點兒,那就是他的心情在變化,從剛進來監獄時候覺得自己馬上就能夠出去的不可一世,到得知父親被判死刑時的惶恐絕望,到得知利用群眾打擊對手所製造的命案都被父親攬在身上了,自己免除一死絕處逢生的慶幸,再到對始作俑者霍庭的痛恨,非常痛恨,然後就是現在每天沒完沒了的受苦受罪和被欺負的麻木,越來越麻木。
年前同牢房裡來了一個新犯人老劉,趙黎明本來是不關心這些的,他這個落馬的新革命派,還是個抓捕人的身份,跟這牢房裡絕大部分人都合不來。
不過老劉這老家夥挺活躍的,話多得很,也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跟同監獄的其他人犯們吹牛逼,說是以前在竟市首富張家當幫工的時候大塊吃過肉,大碗喝過酒,張家的小姐養的波斯貓和哈巴狗都比人要精貴,還說起張家有地窖,地窖裡都是裝的成箱的銀元珠寶和數不清的法幣……
後來趙黎明才知道,老劉是因為在憶苦思甜大會的時候封建奴性思想作祟說了一些緬懷資本家的話被抓起來教育的,後來又查到他投機倒把就被揪進來了。進來之後不知道是不忿還是出於想死的心理,他還真就逮著空就開始緬懷以前的日子了,其他一群窮鬼倒是也很喜歡聽,自己沒享受過的聽一聽好像是能夠解饞一樣!
“是三九年還是四零年我記不清了,那年張老板去了趟省城,回來的時候拖回來小半船的箱子,我們一群工人去碼頭幫著扛箱子,當時我的手滑了一下,那箱子從肩膀上砸地上了,都給摔裂開了,你們猜猜裡麵裝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