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莊晏推開眼前這扇倉庫的門,看清楚倉庫內的情形時,他整個人是有點懵的。
在他前來的路上,他想過無數種秦若水被折磨的可能,唯獨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幕。
他想象中飽受折磨的秦若水施施然坐在椅子上,而那些個綁匪們卻是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其中好像還有聞宇舜,他的視線在聞宇舜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這人也是被綁匪們給綁架的嗎?那這些個綁匪還挺貪心的,抓一個不夠還要抓兩個。
眼前的這一幕看起來委實有些詭異,莊晏遲遲都沒有動作,因為這一幕詭異得讓他簡直有些懷疑起秦若水就是這一切幕後主謀。
秦若水抬頭看了莊晏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不滿,這個人類還愣在原地乾什麼?不知道過來扶他一把嗎?
莊晏沒有讀心術,不知道秦若水急切的心情,他正在安慰自己這件事秦若水怎麼可能是主謀呢?秦先生才不會這麼的無聊。
而之所以會這樣,這些綁匪們可能是分贓不均,自相殘殺了吧,
莊晏給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設,終於走到秦若水的麵前,他彎下腰,輕聲向秦若水問道:“先生你怎麼樣了?”
“沒事。”秦若水淡淡說道,但是不知為何,他這副樣子看在莊晏的眼裡就是故作堅強,怎麼可能沒事呢?一定是受到驚嚇了吧,他來到秦家的莊園從來沒有聽說過秦先生被綁架過,這次發生這樣的意外實在是他的失職,他回去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不過也不知道秦先生為什麼一定要讓他離開。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是等回去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帶著秦若水離開這個地方。
莊晏向秦若水問:“先生您還能走嗎?”
他當然能走!他要是不能走了,這世上就沒有能走的了!
倒在地上的綁匪們站起來恨不得替秦若水來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秦若水沉默著。
莊晏就理所當然地認為秦若水在這裡受到了什麼虐待,才導致他現在連站起來行走都做不到,他轉頭看向那些個綁匪,心中的憤怒幾乎要化作實質的火焰,將他們全部燒成灰燼。
綁匪們覺得很冤枉,雖然我們綁架了這個人,但是我們真的對他什麼也沒有做。你瞪我們乾什麼啊?現在受傷的是我們啊!你還要瞪我們,老天爺啊,你還有沒有點王法啦!
莊晏收回視線,他稍微有點心虛地對秦若水說:“我抱您吧。”
秦若水沒有應聲,既沒有拒絕,也沒有說接受,這個態度在莊晏的眼中就是默認了。
秦先生一定經曆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自己現在這算不算是在趁火打劫啊,莊晏在心裡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那副潔白無瑕的白手套。
他就是這麼的貼心,莊晏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讚。
他迅速地戴上白手套,秦若水的目光在他的手套上駐足了片刻,第一次覺得這個東西好像有點多餘。
然後莊晏彎下腰,一把將秦若水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綁匪們和聞宇舜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們的視線在莊晏與秦若水兩個人的臉上來來回回遊走了好幾遍,就想知道莊晏是哪裡來的的勇氣,竟然敢把這個大惡魔抱起來。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秦若水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抗拒,他十分敬業地繼續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腿腳不方便的殘疾人。
為什麼要這樣呢?是什麼特彆愛好嗎?明明可以正常走路,每天還坐在輪椅上裝瘸子,走那幾步路是能累死他還是怎麼著!
但是在場的綁匪誰都不敢出聲提醒莊晏,剛才秦若水給他們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他們現在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立刻會被殺人滅口。
秦若水作為一個成年男人,體重自然不會輕,而現在莊晏把他抱起來,才發現他好像是比看起來的還要重一點,不過他的力氣比較大,並不會覺得沉,走起路也和正常沒什麼兩樣。
秦若水被莊晏抱起來時才覺得,自己好像錯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導致他與莊晏的位置似乎有些顛倒了,然而現在讓他下地,他又覺得地麵太臟,不想走。
秦若水完全忘記了自己來的時候是怎麼被綁匪們給弄過來的。
他靠著莊晏的胸膛,能夠聽到人類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他撩開眼皮看了眼莊晏,莊晏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看起來非常嚴肅,秦若水卻莫名覺得想笑。
莊晏抱著秦若水向著倉庫大開的門走去,迎著月色,兩個人的影子在地麵上糾纏在一起。
莊晏默默抬了抬下巴,裝作不經意地偷偷垂下眸子看了眼秦先生,眼睛中閃過一絲笑意,看看這個姿勢,他怎麼可能會是一個0呢?晚上做的那些夢完全都是無稽之談,沒有根據。
秦若水此時如果能夠聽出莊晏的心中所想,定然會立刻從莊晏的懷中跳下來,讓他好好看看1和0有什麼本質上的差距。
莊晏剛踏出倉庫的門,身後的聞宇舜踉踉蹌蹌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莊晏的背影,叫了一聲:“你配不上秦先生。”
莊晏的腦袋上升起一個又一個的問號,他忍了忍,結果沒忍住,回過頭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聞宇舜,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秦先生,聞宇舜這個棒槌肯定是配不上的呀。
“你配不上秦先生!你配不上他!”聞宇舜吼得歇斯底裡,像個潑婦,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吼出來。
他和聞羅晨的計劃失敗了,秦先生沒有對他產生任何的好感,如果就著這件事繼續查下去的話,他們兩個人可能要麵臨牢獄之災,聞宇舜被**衝昏的頭腦在剛才終於清醒過來,而這情形卻讓他受了更大的刺激。
莊晏覺得這人很是莫名其妙,是不是剛才被綁匪們把腦子給打壞了呀!
“你這個下等人,你暴力成性,你什麼都不懂,高中都沒有畢業,你個文盲……”聞宇舜這一套話連莊晏都驚呆了,自己有這麼不堪嗎?
聞宇舜說這話一方麵是想讓莊晏產生自卑的情緒,知難而退,另一方麵也想讓秦先生知道莊晏並非什麼良人。
雖然秦若水沒有承認,但是他的表現已經證明了莊晏在他心目中是完全不一樣的,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即使現在莊晏現在看起來還隻是秦若水身邊的一個普通管家,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可能飛上枝頭做鳳凰,聞宇舜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做鳳凰的是誰都行,聞羅晨也行,就是不能是莊晏。
莊晏要不是手上還抱著秦若水,現在就過去摁著聞宇舜打一頓了,這大清早就亡了,扯什麼上等人下等人,大家不都是**接班人嗎?他難道是愛新覺羅家的後裔嗎?那他的思想很危險,可能需要進行改造。
至於學曆性格什麼的,秦先生都什麼還沒說,他湊什麼熱鬨。
這個人恐怕已經是智障晚期了,沒救了,莊晏搖了搖頭,轉過身抱著秦若水繼續往外走去。
莊晏這樣無視了他,讓聞宇舜覺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一樣。
而從始至終,秦若水都沒有任何的表示,聞宇舜知道自己失敗了,徹徹底底地失敗了,而這失敗的後果很有可能是他,甚至聞家都承擔不起的,他挫敗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莊晏沒有管身後的動靜,他低頭看著秦若水,他與秦若水之間的身份地位差距的確不小,但是這些配不配得上其實是兩個問題。
一個人隻要他的人格沒有任何缺陷,那麼他就足以配得上任何一個人,身份、財富、外貌等等這些外在的東西,隻要對方能夠忽略,那麼這些就都不知問題。
真正配不上秦若水的,是聞宇舜。
莊晏從來不需要自卑,他有自己的工作與自己的理想,而他不敢追求秦若水,主要是對自己的心還沒有一個清楚的了解,然後還害怕被拒絕,依著秦先生的性格,很有可能不等他實施那脫單的一百個方法,就被辭退,連親近他的機會也失去了。
不過現在看來,秦先生對自己也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月色明亮,樹影重重,莊晏低下頭,秦若水深藍色的眸子裡倒映著自己的身影,抱著秦先生,好像抱著一箱子沉沉的金幣,而他就是吝嗇的巨龍,任何人都休想從他的手上把這箱金幣搶走。
晚風輕輕地吹來,樹葉抖動,發出窸窸窣窣地低語聲,他想到了春天裡層層枯葉下的飛蟲振翅的聲音,想到秋日裡最後一隻蟬,最後一聲哀叫,想到了他與這位秦先生初次見麵時,站在宴會廳前方的小提琴手陶醉的模樣,悠揚的音樂從他的弦上傾瀉而出。
莊晏的心跳如同擂鼓,在這某一瞬間,好似被蠱惑了一般,忽然升起了要認真追求秦先生的念頭,這點苗頭像是突然燃起的邪火,怎麼壓也也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