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丞就很喜歡他的酷。
“榮弋肯定還隱瞞了什麼,但屠神小隊的事情應該不會是假的。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有種預感,舊事重提之後曆史說不定會重演,我們得想辦法先把舊事給摸清楚。隻是隔得太久遠,恐怕還得費點功夫……”
兩人說著,終於回到了家。靳丞催促唐措去洗澡,唐措便把命匣先取出來丟給了他,“你看著辦吧。”
靳丞掂著手裡的木匣坐到了沙發上,偏頭看向牆上的鐘,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拿出了一個類似胡桃夾子的士兵玩偶。
他給玩偶上好發條放到命匣旁邊,士兵便抽出腰間的佩劍,一下又一下機械而重複地砍著木匣。那力道雖小,但無數次的疊加依舊會給匣子造成傷害。
與此同時,紅寶石酒館內。
江河抱臂靠在包間門口,沉默著,眸光微垂。包間裡是鄭鶯鶯和深紅,鄭鶯鶯終究還是沒讓江河進去。江河本來也不想讓鄭鶯鶯跟深紅獨處,怕她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話,被深紅影響,但鄭鶯鶯堅持。
房內,一大一小遙遙相對,卻也沒人說話。
時間緩緩流淌,直到靳丞給的半小時時限還剩最後五分鐘,深紅終於抬起頭,睜眼看向對麵的小姑娘。
“我馬上要死了,對嗎?”她已經預感到了從命匣處傳來的靈魂的震蕩,唇邊不由露出一絲嘲諷,“我都要死了,他也不敢來見我。”
這絲嘲諷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對自己,還是對江河。但她的心裡竟奇跡般的非常平和,絲毫沒有即將麵對死亡的恐懼。
或許這得歸功於K。她到現在還很詫異自己竟然會把過去對K和盤托出,就像他們不曾認識,就是簡單的傾訴者與聆聽者。借著講述,深紅回憶起了許多她已經忘記了的事情,也想起了自己剛來到永夜城時的模樣。
江河說鄭鶯鶯很像當時的她,也許是吧。
恰在這時,疼痛襲上深紅的腦海,她登時臉色煞白,但還能忍著,沒有表露出痛苦。鄭鶯鶯見狀,終於開口道:“我不讓他見你。”
“嗬。”深紅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你手裡拿的,是無名之刃,對嗎?”
鄭鶯鶯蹙眉。
深紅繼續說話,可疼痛令她蜷縮,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隻那雙漂亮的眼睛死死盯著鄭鶯鶯,“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也不關你的事。”
“你以為我在挑撥離間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拿著無名之刃,以為會比我好多少嗎?江河會放棄我……自然也會……放棄你……”
說著,深紅低低地笑起來。可疼痛又讓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整個人趴伏在地上,一邊咳血一邊笑著,狀若瘋癲。
鄭鶯鶯聽不得“放棄”這樣的字眼,右手下意識握住了刀柄,目露狠色。江河卻在此時打開門走進來,握住了她的手腕,對她搖搖頭。
深紅聽見腳步聲,用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來,看到江河護著鄭鶯鶯的樣子,眼淚忽然就下來了。
這麼多年,江河隻見她哭過一次,在初見的時候。
現下是第二次。
他怔住,眸光撞進淚眼,稍有動容,深紅卻又笑起來。她哭著也笑著,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嘴裡喃喃重複著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哈……道不同不相為謀——”
最後一個字,卡在了她的喉嚨裡。
玩偶小人敲碎了命匣,一代魔女自此殞命。
江河的心像是被人揪住,忽然透不過氣來,因為深紅還看著他,那最後的一句話,就像一個詛咒盤旋在他的腦海。
這原是他對深紅說的話。
鄭鶯鶯抓著江河的手在發緊,疼痛讓江河回過神來,轉頭對上鄭鶯鶯偏執的目光。“你不準看她。”鄭鶯鶯道。
房間外,蹲守在牆角的聞曉銘和池焰交流著八卦心得,聽到裡頭的動靜,不免唏噓。很難相信深紅就這麼死了,死前多轟轟烈烈,死時就有多無聲無息。
怎麼說呢,還是他們老大和唐哥牛逼。
搖搖頭,聞曉銘把這點感慨拋諸腦後,眸光又瞥向剛才冷繆和榮弋離開的地方。
“你說苗七怎麼不見了?”他問池焰。要不是剛才冷繆和容易死提起,聞曉銘都差點忘了這位一起被無道綁票的難兄難弟。
“我咋知道啊,說不定跟那個孟於飛似的,也變成活屍躺哪兒了呢。”池焰道。
“哎喲我去,還有個孟於飛呢。”
“是啊。”
“你說現在去找到他補一刀還來不來得及?”
“我覺得行,太行了,補刀我很擅長。”
這廂聞曉銘和池焰正商量著補刀大計,那廂,被他倆惦記上了的孟於飛,正瞪大雙眼錯愕地看著迎麵刺過來的刀。
“噗。”刀刃入肉,孟於飛伸手想抓住對方,可卻徒勞無功。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變成活屍躺在地上。可再怎麼樣,這都是鄭鶯鶯下的手,鄭鶯鶯有本事,他認了。
但現在呢?他竟然被一個自己可以隨便碾死的小嘍囉殺了!
錢偉!
一個連名字都這麼普通的小子!
對方還特意給他解了屍毒,再把刀塞進彆的活屍的手裡,趁他剛剛清醒,借活屍的手一刀把他殺了,自己還不用坐牢!
孟於飛目眥欲裂、憤怒至極,可這也無法改變他馬上去坐牢的事實。
待他化光而去,錢偉一屁股跌坐在地,拍著胸口冷汗涔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才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站在一旁的彭明凡。
“彭彭,他這樣子,不會出獄後還來找我報仇吧?”
“當然會。”彭明凡肯定地回答他。
“那怎麼辦?真要打起來我們可都打不過他啊!”錢偉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幾個小時前,他原是跟在唐措後頭往中心區趕的,但他速度慢就落在了後頭。後來唐措跟深紅大戰,靳丞隨後趕到,又一場大戰,他一個小兵簍子哪敢跑上前,就一直躲在外圍。
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跟靳丞打招呼,好在彭明凡恰好從副本裡出來,兩人在遊戲大廳外碰麵。
看到彭明凡,他就像看到了失散已久的親人,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他不在時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哪知彭明凡聽了,一改往日的低調作風,當機立斷從彆的玩家那裡搞來了屍毒解藥,再帶他來殺孟於飛。
屍毒解藥最終被B區的一個隊伍搶到了,用水稀釋後分批高價售賣。當然,永夜城的玩家都不是任人盤剝的洋蔥頭,這隊伍的生意沒做多久就被人掀了攤子。
一場混戰。
此刻,彭明凡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麵濺到的血,再重新戴上,道:“孟於飛是個瘋子,你已經跟他結了仇,除了不死不休沒彆的辦法了。我讓你小心謹慎,彆出風頭,不是讓你回回都挨打。”
錢偉撓撓頭,似懂非懂,“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