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坐在摘星閣頂的寶珠上,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他時而從風的流動中感知到骷髏的靠近,用傘尖將靠近的骷髏都捅下去,時而朝下喊:
“我還要在這兒待多久?”
冷繆的聲音遙遙從下麵傳來,“待著。”
燕雲:“你不會是在報複我吧?”
冷繆這才從窗戶裡探出頭來,聲音冷得能凍出冰碴子,“那你下來。”
燕雲歪著腦袋想一想,“還是彆了吧。”
摘星閣的骷髏,數量堪稱全城之最,密密麻麻擠得像沙丁魚罐頭。雖然燕雲也不知道沙丁魚罐頭是什麼東西,但冷繆這麼說了,他覺得可能是某種小而多且口感綿密的美食。
他問冷繆,冷繆不理他,並翻了一個白眼。燕雲不是個任人翻白眼的人,可他最擅長的精神攻擊對骷髏根本沒用,隻能依靠冷繆。
“哎,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燕雲寂寞得想要唱曲,目光卻淩厲地掃遍全城,手上還甩著一塊小木牌。
如果唐措和靳丞在這裡,一定認得出木牌上的蓮華烙印。
燕雲拿到了一張“凶手牌”。
他是路邊的快樂賣貨郎,也是“隱”的首領,是這開封府棋局的操盤手。參加遊戲的玩家數以萬計,觸發的劇情也五花八門,但最終,所有的劇情線都會與他產生關聯。
玩家們遲早會發現這點,也會明白如此特殊的一個人物,可能就是通關的節點。燕雲,將成為眾矢之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這一關有個很快捷的通關方式——殺了他。
至於有沒有其他的通關方式,肯定有。因為永夜城的副本從不會設置如此不平等的1V所有人的模式,所以這種通關方式隻可能是隱藏彩蛋。
可燕雲知不知道另一種通關方式?他不知道。
他剛進遊戲,係統就以完全不符合永夜城一貫作風的詳儘口吻,告知了他“凶手牌”的存在。冷繆見到他的時候,他表麵上在興致勃勃地琢磨著喝冷飲,實際上內心非常憂傷。
何以解憂,唯有飲料。
燕雲斷定,這一定是烏鴉先生的手筆。他剛開始還有些疑惑,為什麼係統會突然頒布這個遊戲,使得林硯東體內那些暴虐的能量得到及時疏散,避免發生災難,永夜城什麼時候變成開善堂的了?
拿到凶手牌的那一刻他明白了,這是烏鴉先生在玩他。
他終於對燕雲的屢次挑釁,做出了反擊,或者說是——愚弄。
與此同時,《伊甸之城》,諾亞,通天塔。
淡藍色的紋路一一亮起,最後一個節點被點亮時,布滿紋路的純白大門在鄭鶯鶯麵前緩緩打開。她打量了一眼四周,握緊匕首謹慎地走進去,發現這間房間裡除了中央的一個圓柱形透明容器,什麼都沒有。
容器裡灌滿了淡藍色的營養液,一顆大腦懸浮在營養液中,上麵插滿了紅色和藍色的導線。這些線的一端連著大腦,另一端則從容器中伸出,連接著房間牆壁上或大或小的圓形通道。
密密麻麻的線,密密麻麻的通道,或大或小,將整個房間打造得如同蜂巢。
鄭鶯鶯走近了看,那顆大腦好像還活著,隨著心跳的頻率“噗通、噗通”地跳動。
這裡是通天塔,中心城諾亞的核心。來諾亞這段時間,鄭鶯鶯經常聽人提起真正掌控諾亞的存在叫做“智腦”,他就在通天塔的最頂層。
鄭鶯鶯以為智腦是類似於中央控製係統的存在,是電腦,沒想到竟然是一顆活生生的大腦。
這是誰的大腦?亦或是用什麼仿生科技做的?鄭鶯鶯想起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仿生機器人,心裡不是很確定。
她想再走近了看,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鄭鶯鶯霍然轉身,隻見兩隊與人類幾乎無異的仿生機器人手持能量槍衝進來,瞬間便把控了門口。
一個真正的人類排眾而出,二十歲左右,一張娃娃臉笑得格外討喜,手中還拋著一個魔方,態度吊兒郎當。
玩家,汪冉冉,紅榜排名第七。正是他暗中布局,慫恿諾亞的大人物對鄭鶯鶯出手,致使她和江河不得不改變計劃,進入諾亞,險中求生。
鄭鶯鶯沉聲:“是你故意引我來這裡的?”
汪冉冉聳肩,一臉無辜,“誰叫你們竟然逃過了錢老板的截殺呢?如果你們死在錢老板手裡,或者被他抓住,我也不用大費周章把你引到這裡來了。”
“你把江河怎麼樣了?”
“啊,你不知道嗎?他投靠商會的林會長了,你的消息就是他透露給我的。”
“你以為我會信?”鄭鶯鶯語氣沉凝,卻又充滿嘲諷。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汪冉冉笑著,溜溜達達走到透明圓柱前,像個少爺在逛自己的玩具屋,還轉過頭來興致勃勃地問鄭鶯鶯:“怎麼樣,看到智腦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很新奇?但很可惜,你看到了它,就注定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了。”
“你不也看到了?”
“不,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可是紅榜第七的汪冉冉。江河隻敢帶著你在下城區撿破爛,而我,隻挑戰高難度。”
汪冉冉歪著腦袋,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腦,“聽過智腦改造計劃嗎,很快這顆大腦就會被移植到我的體內了。”
鄭鶯鶯覺得這個人瘋了,比她還瘋。她不過就是丟了半顆心,還剩下半顆呢,這人竟然要換腦,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所以才需要換一個。
汪冉冉眯起眼,“你這眼神,是在罵我白癡嗎?”
鄭鶯鶯:“沒有,智障。”
汪冉冉:“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殺你嗎?我討厭名字跟我一樣是疊字的人。”
鄭鶯鶯:“……”
這裡真的有一個智障。
沉默兩秒,鄭鶯鶯道:“我家的狗叫歡歡,我給一個人起名也叫歡歡。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你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