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看向不同的方向,一個盯著花瓶,一個盯著流蘇。
屋子裡氣氛怪怪的。
梨胭覺得自己也怪怪的。為什麼不敢和他對視?沒有做虧心事呀。
片刻後,棠籬先恢複正常,她什麼都不懂,自然隻能由他把控局麵。
他問道:“這半月去了哪裡?”
“很偏
遠的一座山上的廟。那裡的人信奉狐仙娘娘,我去當狐仙了。”梨胭也恢複過來,衝他一笑,“幫人們解決問題,可好玩兒了!”
棠籬略一沉吟,道:“若是如此,以後不必跑這麼遠了。”
“為什麼?”
“懸月門應該有一聖物。”
梨胭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她變成懸月門的聖物,每日受眾人膜拜,能量就會源源不斷的產出,以後不管受多重的傷,也會很快好起來。
一勞永逸,倒是個好法子。
梨胭笑:“好!”
兩個人目光又對上,屋子裡一下子靜下來。
梨胭感覺自己的心變得軟軟的,酥酥的,整個人都有些軟綿綿的,像想睡覺,又像剛睡了醒來。
棠籬的味道好好吃啊。
她狠狠吸了幾口,這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味道獨特,隻有棠籬有。
棠籬見她秀氣的鼻子動得可愛,一時失控,伸手刮了刮,柔聲道:“嗅什麼?”
“嗅你。”梨胭原本清冷的聲線染上一絲暖色,好像春天的水流到夏天,是暖的。
“嗅我什麼?”話一出口,棠籬一愣。嗅什麼,自然是嗅食物。情獸以人情為食,他對梨胭的感情,她能感覺得到。一直都感覺得到。
棠籬喉嚨有些乾,“好吃嗎?”
“嗯,好吃。”她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樣子像冰山雪蓮染上粉色,又冷又嬌,“你最好吃。”
棠籬也閉了一下眼,將手縮進袖子裡,啞聲道:“好吃就好。”
其餘再也不問。
即便她知道,她也不懂。
棠籬的性格,看似溫和平順,淡泊從容,實則孤傲冷凝,頗有些萬物皆不入眼的感覺。或許也是萬物皆不入眼,所以溫和平順,懶與蠢物相爭,也恥於同濁物友列。
所以在感情上,他同樣孤傲。他能付出,能舍命,能做一切,隻要他喜歡,所做皆為所願。
對方知不知道,什麼時候知道,他決不會主動說。
他給,是心甘情願給的,是自己主動給的。
那麼對方,也必須是心甘情願明白,主動明白。像他的喜歡一樣。
如果連喜歡一個人也要彆人點醒,那真是蠢鈍不堪,得不得到這個喜歡有什麼要緊。
但……鑒於對方是個特彆的生物,棠籬願意耐心一點。
他的小狐狸天資過人,一定能很快明白。
兩個人傻傻對坐了半
晌,說了些沒營養的話,天色暗下來,梨胭才想起正事,道:“寶寶生病了,我和鄢月打算今晚送他回楚都,可能要去兩天。”
棠籬目光一深:“兩天?”
梨胭莫名有些心慌,瞥開眼,“就兩天……啦。”為什麼感覺自己是一隻無情無義,拋家棄子的狐狸?
錯覺……吧?
天色徹底暗下來後,梨胭飛到醉生樓。她一落地,鄢月就扔來一封信,道:“不用送了。”
梨
胭打開一看,是寶寶的親筆信——
姐姐:
我的家人找到我啦,不得不回去了。
等我哦,寶寶身體一恢複就立刻溜出來找你們。
既然是寶寶主動離開,和家人一路,此事便作罷。
梨胭飛回逸王府,正欲往菊葉軒而去,看到遠處某殿,身形一頓。棠籬身體尚未痊愈,還是應該再補兩顆。
她方向一轉,飛去逸王寢殿。
第二次來,梨胭輕車熟路,直接摸進內室——檀香盒依舊在原處,床簾垂著,裡麵是晏藺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她悄聲拉開盒子,十二顆回魂丹還有七顆。她取出三粒,慢慢將盒子和上——
“為什麼不全拿?”
梨胭一驚,快速扣上盒子欲破窗逃走——
“啊……”她重重撞到早已換成玄鐵的窗子上,眼冒金星。
外麵的侍衛聽到響聲,瞬間把整座殿圍得水泄不通,刀唰唰出鞘,四麵都是人。
原來是陷阱!
“姑娘莫慌!”晏藺見她撞到窗子,竟比她本人還心疼,“我絕無任何害姑娘之心!姑娘若想走,我叫他們撤了便是。”
梨胭緩了一下,從疼痛中緩過神,背對他,冷聲道:“區區侍衛,困不住我。”
“姑娘偷我丹藥……”
梨胭麵色一赧,有些心虛:“……我會還你。”找其他等價物品還。
身後聲音帶笑:“不必,送你了。”
“我會還你。”棠籬說,世上沒有不還的東西,現在不還,以後會用更大的代價還。
她正欲躍走,晏藺緊跟著道:“你若不想欠我,我倒是有想要的東西,姑娘可願一聽?”
梨胭身形一頓。她拿他六粒回魂丹,原本是偷,是做賊;若幫他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那就是交換,是做生意……
“說。”梨胭依舊背對他,不願被他瞧見。然她不知晏藺為了此刻做了萬全的準備,內室四麵八方,俱放了銅鏡,藏在不起眼的地方。不管人朝哪個方向躲,晏藺把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著銅鏡裡美得不可方物的人,柔聲道:“姑娘武藝高強,智勇兼備,乃不可多得之女俠,晏某雖貴為皇親國戚,然——”
“說重點。”
晏藺一頓,隨即失笑,直接道:“我們能做朋友嗎?”
“不能。”
“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不做。”
“為什麼?”
“我不缺朋友。”話音一落,梨胭殘影幢幢,竟打開門直接從大門躍走了。速度之快,侍衛連箭都沒拉上人已經消失了。
眾侍衛目光驚恐——這什麼輕功?!
梨胭一逃出逸王寢殿便化作狐狸形態,飛快朝菊葉軒而去。
她最近能量充足,額上的傷口在她落地菊葉軒時便恢複如初,然她忘記了傷口有血,之前流的血粘在純白的毛發上,額外紮眼。
她一<進入房間,棠籬看過來的目光就是一沉。梨胭跳到他身上,邀功似的把含著的丹藥吐給他,歡快嗚了兩聲。
棠籬目光深深,“逸王府的人弄的?”
梨胭嗚了一聲。
“以後不許再做這種事。”他聲音嚴厲,麵色嚴肅,一看就是生氣樣子。
梨胭知道他生氣了,也猜到是為偷盜的事,她低下頭去,小聲嗚嗚,像在認錯。
棠籬一語不發將它抱起來放肩上,起身打濕了帕子,坐到床邊,把狐狸放到腿上,給它擦血。
梨胭看到紅殷殷的帕子,這才知道自己漏餡兒了。
她親昵地蹭蹭他的手,撒嬌搬滾來滾去,又睜著大藍眼睛看著他。
棠籬麵色一緩,歎道:“要乖。”
梨胭輕嗚一聲,要多乖有多乖。
--
一人一狐其樂融融,正互相玩兒爪子,突然,腿上的狐狸一下子變成人,梨胭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這是兩個人經常玩兒的咬人遊戲,狐狸時候的她咬過無數回,哪兒哪兒都咬過。身為人,這是第一次。
她像狐狸時候一樣,咬完舔了舔。
棠籬身體一抖。
她笑:“我贏了。”
棠籬呼吸一滯,急忙抽回手,沉聲道:“下去。”
梨胭抱住他,打了一個哈欠:“不要,睡覺了。”--
棠籬的心跳又快又重,梨胭數著他的心跳聲,無比開心:“我們又能一起睡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