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秋風乍起(2 / 2)

情獸 溫昶 14555 字 7個月前

梨胭腦中空了一瞬,她盯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棠籬麵色如常,一片殘忍的溫和,“殺手死於任務,常事而已。”

梨胭一下站起,胸腔種種起伏,“即便這人和你日夜相處,為你賣命無數次?”

“人已死,想這些無用。”=杰米哒XS

“所以就不告訴我嗎?”梨胭目光一淩,“你可以冷血至此,我不行!”

空氣一窒,外麵雨聲大起來。

梨胭狠狠吸一口氣,眼眶微紅,“我把烏鋒當朋友。”她頓了頓,“我以為你也是。”

“沒有。”他道。

二人對望。

她一笑,“那倒是我錯怪你了。”一個屬下死去,確實沒必要告訴她。

棠籬不語。

“他在哪兒?”

“彌城。”

房間裡又靜了一下。

“所以連屍體也不願運回來,對嗎?”她聲音發抖,“一塊墓碑也立不了,對嗎?”

棠籬看著她,半晌開口:“對。”

恢複記憶那刻的痛苦比不上此刻——她愛的是一個陌生人。

她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他心冷如鐵,刀槍不入,溫柔的麵具下是一張冰冷的臉。

梨胭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飛走。

鄢月坐在廊下,麵色雖略見蒼白,然雙眸靈動,嘴角帶笑,神氣如往,她正對著陶黎的房間念《二十四春宮詞》:

“綠柳陰濃,掩映桃花人麵,景芳妍春懷撩亂……”

梨胭落在她身後,頓了頓,轉眼飛走。

她掠過寶寶的房間,在簷前站了一會兒,寶寶興高采烈的聲音沒有響起,梨胭這才想起他受結契影響不得不重回謝府。

寶寶已離開兩日了。

她飛出懸月彆莊,天地茫茫,漫無目的。

梨胭坐在某一酒樓頂,心難靜。

還有兩日。

十日之期,不能反悔。

樓下漸漸熱鬨起來。

“等會兒鮫人女要從這邊經過去相國寺呢!”

“去相國寺乾嘛?”

“聽說是為了給太子祈福。”

“雨天不吉,怎麼選今天?”

“雨天對常人來說不吉,但對鮫人女來說,正是上吉之日呢!人家特意挑雨天出行的。”

“哦~鮫人嘛,活在水中,自然以水為吉。”

“什麼時候經過啊?我也想看看傳說中的鮫人女長什麼樣!”

“聽說是絕世美人呢!現已過了左街,快來了快來了!”

…………

梨胭掠進酒樓,靠窗坐下,放一錠金子在桌上,冷聲道:“兩壺酒,一碟米菜糕。”

小二一愣,“小店沒有米菜糕。”

梨胭再放上一錠金子。

小二麻利收下,“您稍等。”

他快速跑下去,先帶上兩壺酒,麻利翻開一個酒杯,斟上,“女俠先喝喝酒,師傅正在做。”忙不迭下樓催去。

梨胭伸出手去,再翻開一個酒杯,斟上,不再動它。

底下鑼聲響起,提醒街道行人避之。

“來了來了!”

一頂柔和仙氣小轎緩緩從街角轉入,八人穩抬,隨從各列,淺黃色紗幔隱隱幢幢,即便看不清麵容,亦能模糊感覺到其傾城之姿。

周遭竊竊私語聲不斷。

一陣冷風起。

黃紗飄揚,車中人麵一晃。

梨胭心跳一停。

鄢嫵。

她手指一動,一縷柔和的內力飄忽而去,仿佛又起了一陣風,黃紗撩起。

轎子裡的人若有所感,抬起頭來,二人隔空相望。

二人瞳孔俱是一縮。

是她!

鄢嫵!

鄢枝!

她正欲飛身而下,鄢嫵朝她微微搖頭。

她身形一頓。

黃紗重新落下,梨胭心中亂作一團——為什麼?鄢嫵怎麼成了鮫人女?她的鄢字就在耳後,暗部定能馬上發現!

不要命了嗎?!

是……是新的入宮人選嗎?梨胭目光垂下,咬了咬唇。

鄢嫵,自願的嗎?

馬車漸漸遠去,梨胭幾次欲化作狐狸鑽進車中,俱因各種顧慮按捺下來。

謹小慎微,絕不可壞此大事。

她想到陶黎或知此事,飛身而出,奔回懸月彆莊。

陶黎和鄢月俱不

在房中。

她將懸月彆莊找了一圈,沒人。

棠籬也不在。

整座山莊靜悄悄。

深秋已至,懸月各處草木稀疏,地上多是斑駁黃葉,她好像這一刻才發現懸月蕭條至此,什麼人都沒有了。

時間無情,一下子就走到此刻。

雨又開始稀稀疏疏下起來。

人未找到,梨胭平靜下來。

鄢嫵既已為鮫人女,乃琉尾洲國寶,想必不

會受苦,若無大錯,沇國皇帝不會降罪於她。

且她身份特殊,身負衝喜之任,此刻該是極安全的。

一隻信鴿飛到廊上避雨。

梨胭望著雨幕發呆。

信鴿振翅跳了跳,跳到梨胭腳邊,咕咕兩聲。

梨胭低下頭,看了看它,目光突然一滯。

紙團上的標記,不是七仙院,不是懸月門,是一朵金色的雲。

暗部的標誌。

梨胭眼神暗下去。暗部嗎?

最終,她蹲下去,取下紙團——

錦城諸眾,俱已中毒。謝。

她心中一空,無數冰淩穿胸而過,冷得她麻木。

錦城諸眾,俱已中毒。謝。

錦城諸眾。

錦城。

錦城是鄢勿所藏之地。

寒風凜冽,雨聲如血,她眼中猩紅一片,眸中諸光,悉數寂滅。

十日之期,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一邊拖住她,一邊暗中命人趕儘殺絕。

她的手顫得厲害,胸腔中心臟似被人連根拔起,隻剩下一個鮮血淋漓聚窟窿。

他好狠的心呐。

她好蠢。

她竟然還在暗暗眷戀這十日。

她竟然還想把這兩日補全。

梨胭眼眶通紅,手抓緊。她大叫一聲,衝出廊下——一陣強流飛震,三丈之內,眾樹皆倒,假山四裂。

“棠籬!”

=杰米哒XS

鄢枝心下又是一窒。

陶黎!

鄢月!

難道連今日告訴她烏鋒之死都是故意的嗎?故意誘她離開?

她急火攻心,五內俱焚,此刻對棠籬的恨意到達頂峰,恨不得立刻與其決戰,非死不休!

她眨眼落至東山院中,一掌拍出,門窗俱裂。鄢枝一身水汽寒意,聲音冰冷:“棠籬呢?”

東山一愣,“夫人?”

鄢枝勾唇,冷冷一笑,“我不是夫人。”她一字一頓,“我,是,鄢,枝。”

東山一頓,垂眸拱手,“屬下不知。”

鄢枝瞬間逼近,一隻無形的手將其掐上牆,“說。”

東山麵色瞬間紅脹,他艱難道:“……不、知。”

身後一股熟悉的力量朝她攻來,鄢枝目光一暗,鬆手閃之,隔庭與棠籬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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