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郬對好吃的東西從來不會吝嗇誇獎。
高瑨在對麵坐下,說:“肉是你家廚子煮過的,我翻炒了一下。你嘗嘗這個菜,這是我做的。”
謝郬吃飯的時候脾氣很好,讓吃什麼就吃什麼,基本不挑,這一點在宮裡的時候高瑨就發現了。
“你做的菜比老謝做的好吃多了。”
大概是她沒吃過多少專程為她做的不花錢的飯吧,所以謝郬忍不住拿高瑨和老謝做了一番對比。
“老謝做的菜什麼味道?”高瑨問。
謝郬想了想,總結出一句:“肉老、魚鹹、菜爛。”
高瑨想象謝郬說的那些味道,好像確實不怎麼樣。
謝郬問他:“你怎麼會做飯的?”
高瑨說:“在並州學的。我小時候吃慣了武定侯府那廚子做的菜,就是春風閣裡那位,我與你說過的,記得嗎?”
謝郬點頭:“記得。”
“可那時候,我哪吃得著他做的飯,並州的廚子做的菜又乾又鹹又辣,我沒法子,隻能自己琢磨,當然不能跟正經廚子比,糊弄糊弄還成。”高瑨說。
“挺好,餓不著。”謝郬說。
兩人沒了身份上的限製,說話也沒了顧忌,可以如朋友一般平靜的對話。
“等我把高玥找回來,你隨我回京,我天天做給你吃。”高瑨誘|惑謝郬。
謝郬‘切’了一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這手藝也就比我強一點兒,我想吃好的,外頭酒樓哪兒買不著?”
“你懂我意思。”高瑨說。
謝郬兀自搖頭,岔開話題:
“你現在潛入北遼合適嗎?拓跋延和拓跋闡都被抓……”
她話沒說完,高瑨便打斷她:
“拓跋闡死了。”
謝郬愣住:“啊?”隨即想到些什麼,對高瑨猜道:“拓跋延殺的?”
高瑨驚訝看她:“你怎知道?這事兒還沒傳到邊關吧?”
“真的是他?”謝郬說:“拓跋延這人睚眥必報,他被謝鐸抓的那天,拓跋闡出賣了他,我當時就覺得他肯定要找機會報複,沒想到居然直接動手殺人。”
高瑨用眸子上下打量謝郬,酸溜溜的問:“你對拓跋延倒是了解,你倆曾經不會也有一段情吧?”
謝郬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他?算了吧。”
她告訴高瑨:“我十幾歲的時候去邊鎮,那陣子禮朝和北遼在遇水河畔陳兵列陣,不知怎的拓跋延知道我是老謝的女兒,便想將我抓了威脅老謝。”
高瑨之前聽到過這個故事的一些梗概,並不知道詳情,問:“嗯,後來呢?”
謝郬奇怪的看向高瑨,意外他居然一點都不意外,淡定得就跟聽過這個故事似的,但她好像從來都沒說過吧,頂多心裡嘀咕兩句。
帶著疑惑繼續說:
“後來他們沒抓住我,我從客棧二樓跳下來,直接跳在拓跋延身上,反過來把他給抓走了,不過邊鎮上都是北遼的人,我沒法從原路回去,隻能繞道北邊的冰原,那時候是冬天,半路上雪大得不行。”
謝郬邊吃邊回憶當年那樁舊事,高瑨在她對麵靜靜的聽,不時給她夾個菜什麼的。
“鵝毛大雪飄下來,都沒法往前走路。我把拓跋延捆在馬後頭,可雪太大了根本沒法走,正好看到一戶人家,便想過去躲躲雪,沒想到卻因此害了他們。”
謝郬每每想起這件事就對拓跋延恨得牙癢癢。
“那是一對老夫妻帶著個孫子住,周圍沒彆的人家,他家窮的很,連柴火都不夠燒的,我把拓跋延拴在門柱子上,去給他們打柴回來燒火,誰知道我打柴回來,發現那對老夫妻倒在血泊裡,拓跋延也給捅了一刀,手上的繩子都沒解開。”
“他奄奄一息告訴我,說我打柴的那段時間,有流兵經過,他們殺了人搶了東西,還把老夫妻的孫子綁走了……說孩子被綁走的時候,哭得天崩地裂……”
高瑨將故事聽到這裡,忽然有個猜想:
“不會其實根本就沒有流兵,老夫妻也是拓跋延殺的吧?”
謝郬長歎一聲,放下筷子,頓時沒了吃飯的興致,沉重的點頭:
“就是他!他知道在我手上脫不了身,又打不過我,趁著我給老夫妻去打柴的時候,花言巧語騙了他們鬆綁,反手就把人給殺了,為了騙我,他還捅了自己一刀。”
如此心性的人讓高瑨也不禁位置咋舌,問:“那老夫妻的孫子……也被殺了?”
謝郬搖頭:“他把孩子綁在我的馬上,讓馬往前跑,幸好風雪太大,馬沒跑遠,我把孩子救下之後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回到那戶人家,拓跋延果然跑了。”
高瑨沒想到,謝郬和拓跋延的故事竟是這樣來的,不禁又疑惑:
“這麼看來,他與你也算有仇,那他怎麼還對你有意思,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求娶你……”
高瑨想起那時候就酸的很。
謝郬說:“求娶什麼!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拿我做筏子!”
高瑨問:“唯恐天下不亂是之一,我倒覺得他對你未必隻是利用。不然禮朝那麼多王公貴族之女,他可以求娶的人太多了,怎麼的偏拿你做筏子?”
謝郬冷眼瞪著高瑨,高瑨乖乖避開目光。
“我說完了,你說吧。他把拓跋闡殺了怎麼辦?北遼那邊會不會以為是我們動的手?”謝郬問高瑨。
高瑨忽然笑了:“我派了禮朝的儀仗隊,以使臣最高禮節把拓跋延送回北遼了,還托他給北遼大汗帶了好些問候的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