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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年後, 三月。
謝苒這段時間騎馬有所小成,便時常入宮來找謝郬驗證。
今天也是,兩人在馬場上跑了一圈後, 得到了謝郬的極力稱讚。
跑完在一旁喝水休息的時候, 謝苒對謝郬說自己想去邊關住些時候, 謝郬表示很震驚:
“你要去邊關住一陣?”
謝苒見謝郬這樣, 不禁笑問:
“有這麼奇怪嗎?你在邊關住了二十年,我就不能去住住啦?”
“不是不是。”謝郬擺手:“你當然可以去住。不過為什麼呀?”
謝苒說:“怎麼說呢。將軍府現在大多數時候就隻有我在,娘在家廟, 爹在邊關, 你在宮裡, 謝鐸那個混球成天死在外麵, 幾天不著家都是常事。”
謝郬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說道:
“你要不想一個人, 就來宮裡跟我住吧。”
“跟你住?”謝苒嫌棄的猛搖頭,對謝郬的提議敬謝不敏:“我才不要!每回我入宮找你, 陛下看我那眼神都陰沉沉的, 我要跟你住在宮裡,陛下還不得殺了我。”
“胡說八道!他心眼何至於小成你說的那樣?”
高瑨雖然有的時候是黏人了點,謝苒一進宮,謝郬基本一整天都陪著她,但也不至於痛恨到要殺人的地步。
謝苒卻像是對高瑨有天生的懼怕感似的,十分堅信自己的判斷:
“就會!你看不見的時候,陛下看我眼神很恐怖的。咬牙切齒那種。也就在你麵前裝得很和氣……”
謝苒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遭遇告訴長姐,倒也不是挑撥離間,就是想讓長姐對陛下的為人更了解一點。
謝郬往謝苒身後看了看,一邊輕咳一邊為高瑨辯解:
“沒有, 你肯定誤會他了。他是個,頂好頂好的人。”
謝郬說完,還對謝苒眨了眨眼睛,誰知謝苒卻好像聽到讓她難以接受的話,情緒激動的反駁:
“隻有你覺得他是頂好頂好的人,他登基那年,你知道他在京城殺了多少人嗎?那幾天我們都不敢出門,聽說宮門前掛的屍體跟曬臘肉似的。”
“符大人那天還跟我提了一句,說兩年前大理寺設過詔獄……詔獄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是專門鏟除異己的地方。符大人那年還不是大理寺少卿,就聽說詔獄每天都有好多人死去。”
“還有還有……”
謝苒一提到告狀忽然就來勁兒了,把平日裡的溫婉賢良,遵守規矩都拋到一邊,謝郬見狀很是無奈,不顧她身後那人的眼神警告,打斷謝苒提醒道:
“好了好了,跟我說這些乾嘛?彆說了,隔牆有耳。”
謝苒看了看謝郬身後那一望無際的跑馬場:
“哪裡有牆?不會有人聽見的。”謝苒打算繼續:“還有我聽說有一次……”
“謝苒!”謝郬高聲製止,嚇了謝苒一跳,隻見她撫著心口抱怨:
“這麼大聲乾嘛?我耳朵又不聾!”
謝郬扶額,突然不合時宜的在謝苒身上發現了謝鐸的某些特質,這姐弟倆有時候挺機靈的,有時候卻如出一轍的遲鈍。
“你還聽說了什麼?”
忽然一道聲音在謝苒背後響起,把謝苒嚇得整個人都一個激靈,背脊像彈簧式的挺起來,驚愕著臉,機械般轉頭,看到了麵無表情,居高臨下,對她死亡凝視的高瑨。
謝苒艱難的咽了下喉嚨,被高瑨身上那股仿佛透著黑氣般的陰鬱威壓著,全身汗毛豎起,冷汗直冒。
忽然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謝苒腦中靈機一動,拿出最大的誠意對高瑨僵硬一笑,喊了他一聲:
“姐夫。”
高瑨眉峰一挑,收回死亡凝視的目光和滿身陰鬱的黑氣,陽光帥氣的他又回來了,謝苒立刻感覺籠罩在全身的威壓消失,她也稍微敢動彈一下。
恢複行動力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身來,將謝郬身邊這個位置讓給高瑨:
“姐夫請。”
高瑨對她的識趣更滿意了,目光中甚至透出一絲絲的讚揚。
謝苒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她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在高瑨麵前的生存之道。
謝郬看著謝苒忽然變得狗腿,心情有些複雜。
【啊,我那麼大個溫柔端莊,知書達理的妹妹啊!】
【人一大,果然就沒法保持天真了。】
高瑨坐下後瞥了一眼兀自感歎的謝郬,毫不介意拿起謝郬的杯子喝了一口,‘親切’的對正準備在彆的位置坐下的謝苒問道: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
謝苒看著高瑨和善的笑容,剛剛彎曲的膝蓋忽然就直了起來,果斷對謝郬說:
“長姐,我忽然想起來府裡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和姐夫了,謝苒告退。”
說完不等謝郬反應過來,謝苒便拿起自己的小馬鞭,一溜煙的跑了。
謝郬:……
“嗯,還算識趣。”高瑨對謝苒的評價稍微高了那麼一芝麻皮。
謝郬一掌拍在他手臂上,嘖聲質問:
“你好端端的嚇她乾嘛?”
高瑨揉著被拍的地方,委屈辯解:
“我嚇她?她在你麵前編排我的不是,你怎麼不說?”
謝郬乾咳一聲:
“她編排了嗎?我怎麼覺得都是真事?”
高瑨的皇位本來就不是正統傳承來的,在起兵攻城期間不可能沒有傷亡,謝苒沒見過戰場,所以才會把聽到的那些血腥片段當成陰影藏在心底。
“真……”高瑨無言以對,整理了一番說辭才開口:
“真事是真事,但也沒有她說的那麼誇張,兩軍交戰,哪有不死人的?宮門口掛的都是那些企圖煽動人心的奸佞之輩,殺雞儆猴就得掛著示眾!我可沒有濫殺無辜。”
謝郬等他說完以後問:
“那謝苒說每回她入宮你都瞪她,真的嗎?”
高瑨底氣忽然就沒有解釋濫殺事件時那麼足了,顧左右而言他:
“咦,地上的新草長出來了,真是到了春日裡。”
謝郬靜靜看著他,高瑨無奈攤手:
“是,我瞪她了。但那又如何?她兩三天就要入宮來找你,一找就是一整天,我想找你一起用膳都找不著,還不能瞪她了?”
謝郬:……
“她說要去邊關住一陣。”謝郬說:“可能府裡確實冷清。”
高瑨卻滿眼驚喜:“真的嗎?她真要去?太好了!”
這樣就沒人三天兩頭進宮跟他搶謝郬了。
看他得意那樣,謝郬簡直無語,起身說:
“我得把她叫回來,再勸勸。”
高瑨趕忙跟上,說道:“勸什麼勸?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謝郬想想,好像也是。她對謝苒的判斷還停留在當初,覺得她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嬌嬌女,是被人養在溫室裡的菟絲花,但謝苒想一直做菟絲花嗎?
以前謝郬不知道,但現在的謝苒肯定是不想的。
她有了想要改變的意願,想要去看外麵的世界,這是好事,謝郬不是她,不能替她做決定,也不能乾涉她。
一個合格的姐姐,應該對妹妹的任何有道理的意願表示支持。
這麼想著,謝郬忽然停下腳步,對高瑨伸出手來,高瑨不解:
“做什麼?”
謝郬說:“給我點銀票,我給謝苒拿去。”
高瑨拖住謝郬伸出的手背,一掌在她的掌心上重重拍了一下:
“給她的?沒有!”
謝郬對高瑨眨眨眼,毫無節操的撲入某人懷裡,用鐵漢柔情的姿態撒起嬌來:
“哎喲,瑨郎~~”
高瑨被她抱住,雙手軟弱無力的在她肩膀上推拒著:“彆來這套啊,我警告你!”
“瑨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