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終點站(2 / 2)

鹿湛蹭蹭鼻子,語重心長的道:“雖然你換了衣服沒有血腥味,但你身上消毒藥水的味道太重,暫時彆回宿舍了,要知道,被其他玩家知道你有傷在身,那可是致命的危險。”

江岸雪點頭:“我知道。”

鹿湛看江岸雪心不在焉,拽過塑料凳坐下:“在想什麼?”

在想那團光。

江岸雪閉上眼睛,雖然是那團光吸引自己進電梯的,但光芒絕對不是諸葛懷寧的同謀。

光是從哪裡來的?是善是惡?又要指引他去哪裡?

六樓以下不必乘電梯,靠走路即可。至於六樓以上,是教師的辦公室,會議室。

江岸雪坐了起來:“找醫務室的大夫。”

鹿湛:“什麼?”

江岸雪:“被學生欺負的羊肯定會受傷,小磕小碰也就罷了,如果掉了門牙折了肋骨,不得到醫務室來求救嗎?”

鹿湛:“對對對!現在就去找嗎,你不休息休息?”

“不用。”江岸雪先離開醫務室,到隔壁的值班室敲門。

等了一會兒,裡麵傳來慵懶的聲音:“誰啊?”

江岸雪:“醫生,我失眠了,想開點安眠藥。”

門打開,一個身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走出來,眯著惺忪的睡眼,無精打采道:“進來開單子簽字,安眠藥可不是隨便能領的東西,我隻能給你開一片。”

江岸雪走進去,鹿湛隨後跟著。

醫生白了他一眼:“你又是什麼毛病啊?”

鹿湛隨口胡扯道:“頭疼,想要止疼藥。”

醫生慢悠悠的開單子,江岸雪免去前戲,開門見山:“醫生認識程玉嗎?”

醫生寫字的動作一僵,她抬頭迎上江岸雪灼灼的視線,說道:“他來過這裡幾次。”

江岸雪道:“醫生有問過程玉為什麼受傷嗎?”

醫生:“他說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您信?”

“不信。”醫生下意識攥緊雙拳,說,“就算失足從樓梯上滾下去也不會傷成這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到處是淤青,很明顯是被鈍器砸的,還有用手掐的,甚至……”

鹿湛急道:“什麼?”

醫生:“我趁他睡著的時候,給他驗傷了。”

江岸雪聚精會神的聽著,醫生卻突然鬆了口:“你們和程玉是什麼關係?”

“朋友。”江岸雪說,“我和他同屋,很好很好的朋友。”

醫生懷疑的視線掃描著江岸雪和鹿湛:“那,你們都知道什麼?”

江岸雪:“遊樂場算不算?”

醫生心一顫,錯愕的望著他。

江岸雪說:“程玉打那開始就變得沉默寡言了,和我們都疏遠了,後來莫名其妙的跳樓自殺,我隻是想搞清楚怎麼回事。”

鹿湛添油加醋道:“醫生知道什麼就說吧,我相信程玉是冤死的,知情不報就等於包庇元凶,就不怕程玉化作冤魂回來找您嗎?”

女醫生著實被這句話嚇到了:“我問心無愧,半夜不怕鬼敲門!”

江岸雪一臉淡定的看著她。

女醫生如坐針氈,心虛的眼神左右亂瞄:“我總共也跟他沒見過幾回,那孩子又不愛說話,我知道的不多。就他第二回來的時候,我給他驗傷,發現他那個地方紅腫撕裂。”

鹿湛心裡一顫:“什麼啊?”

醫生:“程玉好像是被人□□了。”

江岸雪急著問:“他沒有透露是誰嗎?”

醫生:“沒有,這種事情如果不是我發現的話,他不會主動交代的。”

“那莫曉蘭和湯莞呢?”江岸雪問,“她們倆來過醫務室嗎?”

醫生:“莫曉蘭我不知道,湯莞倒是經常來,和程玉一樣慘兮兮的。而且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紅紫的淤痕,她好像也被人□□了。”

鹿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兩個學生被欺負,你就沒管管?”

醫生委屈的跟什麼似的:“他們自己都不願意多說,我哪裡管得著?”

“遊樂場是什麼,你知道的對吧?”江岸雪銳利的目光鎖死在醫生身上。

醫生的臉色驚變,刻意回避著目光。

江岸雪試探道:“是犯罪現場嗎?乖乖配合被淩虐的話,遊樂場的頭目會獎勵一瓶香水?那個頭目就是□□程玉他們的罪魁禍首?”

醫生徹底坐不住了,她竄起來,色厲內荏的吼道:“我隻是一個打工的,這話可不敢亂說!”

“遊樂場是哪裡?那個禽獸是誰?”江岸雪不依不饒的問,“能買得起那種香水的人,有這種品味的人,應該不是初中生吧?是老師嗎?這些天我和所有男老師打交道,二年級五班和三年級六班的兩個男老師喜歡擦古龍水。”

鹿湛接話道:“我去這倆男老師宿舍看過,就單一的古龍水,再沒有彆的了。名校裡的校園暴力,學生們撒野也就算了,身為教師不聞不問不管,我想想啊,是因為遊樂場太高大上了?是因為頭目的權力比你們大,你們不敢招惹?”

江岸雪繞到女醫生身後,聲音壓得低沉:“校長?”

女醫生渾身顫抖,跌坐到椅子上。

起床的鈴聲響徹校園,縱使江岸雪還要追問,此時也必須前往操場集合。

回頭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女醫生,心中的猜測得到了八成的證實。

那個殺馬特女孩曾說,連停和莫曉蘭以及湯莞,共用一個男人。起先以為是亂七八糟的多角戀,如今看來……

【叮咚~】

【您已成功存活2天,當前死亡玩家人數:51人。】

晨跑順利進行。

饑腸轆轆的玩家們進入食堂吃飯,江岸雪要了一碗米飯,一碗湯,兩個拌菜外帶兩份蒜泥茄子。端給鹿湛一份,倆人坐在角落裡交談著。

“今天午休的時候,我準備去校長室看看。”

鹿湛夾了口茄子,狼吞虎咽:“我陪你。”

江岸雪:“假設校長是人麵獸心的罪魁禍首,那麼校長室、或者校長的住所就是遊樂場了。”

鹿湛:“校長選出羊,施虐後送上香水作為禮物,那普通班的學生針對“羊”展開校園暴力,圖的什麼?”

江岸雪一語驚醒:“被選為羊的學生,都是重點班的。”

“你想說普通班的學生嫉妒他們?這種不平等待遇讓他們心生怨恨,和仇富心理一個意思。”鹿湛嗤笑道,“我就說這種製度爛!”

江岸雪喝了一口湯,突然想到什麼,問:“昨天晚上教導主任給送了蛋糕,你吃了嗎?”

鹿湛搖頭:“沒敢吃,你吃了?”

“沒有,看來今天下午的體育活動,咱倆是一夥的了。”

上午的課程很快過去,到了午休時間,江岸雪和鹿湛如約而至,乘電梯抵達頂層。

站在門口,鹿湛朝校長室努了努嘴:“你確定要進嗎,這種地方可不是學生能來的,小心扣學分啊!”

江岸雪推門進去,無所顧忌。

在雙腳踏入辦公室的瞬間,腦海中回蕩起係統提示——【尊貴的特級玩家江岸雪,您違反學生條令,在午休時間擅自進入校長室,予以扣除五個學分的處罰。當前學分-5,滿-15分將被退學。】

早料到了。

江岸雪朝鹿湛說:“你在外麵等我吧。”

辦公室很敞亮,采光好,空間大。進門正對著辦公桌,辦公桌正對著沙發椅,牆壁上砌成書櫃,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牆上還掛著各種獎狀,有學校的也有校長個人的。

在辦公室一角有個衣帽間,衣帽間直通休息室。休息室內有一張雙人床,一個液晶電視屏,以及兩側牆壁上擋著窗簾。

江岸雪走過去將窗簾掀開——窗簾所遮擋著的,是兩麵鑲在牆壁上的巨大落地鏡子。

兩麵鏡子對照,站在中間的江岸雪被投射出了無數個,互相反射,無窮無儘,宛如一個巨大的漩渦,看久了讓人暈眩。

頭重腳輕,眼前出現黑白幻影,劇烈的不適感衝擊頭頂的百會穴,江岸雪清楚的看見,鏡子中無數的自己伸出了手,似是要將他扯進去!

江岸雪急忙後退,忽然背後發麻,他猛地轉身一看,在自己身後的那麵鏡子,也是無數雙手伸出來,慘白,乾枯,皮下的血管爆裂,流出粘膩的鮮血。

無數的手抓住江岸雪的身體,抓住他的雙臂,他的脖子,他的腰腹他的雙腿,難以反抗的力道再強行把他往鏡子裡拖!

他被拽了進去!

鏡子有很多很多層,鏡像是完美複製的,前方還有無數個同樣的場景,無數隻鮮血淋漓的手;回頭看去,後方也是一模一樣。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誕生——他究竟是誰?

他究竟是真實的自己,還是鏡子裡的虛影?

這麼多一模一樣的自己,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江岸雪!?

或許自己就是假的,或許“他們”才是真的,又或許“他們”全是假的!

沒有儘頭的漩渦,不受控製的往下沉淪。

【特級玩家鹿湛請求與您通話,限時三分鐘。】

“江岸雪!江岸雪你在哪裡?江岸雪!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江岸雪渾身顫栗,他猛的低頭看向自己,他竟不知道何時伸出了手!他伸出手按在鏡子上,鏡子中無數的他也同樣效仿。

江岸雪回過神來,一把抓過窗簾把鏡子擋住。

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心臟狂跳,頭痛欲裂,兩隻耳朵嗡嗡作響,難以控製的耳鳴和幾乎炸裂的腦袋傳出強烈的惡心感。江岸雪搖晃著跑到衛生間,伏在洗手池旁狂嘔。

鹿湛的通話尚在繼續:“江岸雪!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江岸雪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又漱了漱口,整個人虛脫的扶著牆壁坐在馬桶蓋上:“精神,陷阱。”

鹿湛:“什麼?”

“我中了精神陷阱。”江岸雪扶了一把劉海兒,嗓音沙啞道,“可能,是東方日初……”

鹿湛:“你遇上東方日初了??江岸雪你聽我說,我現在……”

“鹿湛。”江岸雪伸手按下抽水馬桶,在抽水聲音的掩飾下,他語氣凝結的說,“你從來不吃蒜,對吧?”

“對啊,我吃大蒜過敏!哎呀現在不是說大蒜的時候,我告訴你,我被……”

“Administrator,切斷。”江岸雪強行關閉通話,他起身擰開水龍頭,借助嘩嘩的流水聲,靠在衛生間的門板後聽著外麵的動靜。

“江岸雪?”鹿湛的聲音遠遠傳來。

江岸雪推開門,看著站在門口猶豫著進不進來的鹿湛:“我在這裡。”

鹿湛聞聲回頭,好像被嚇了一跳,他上下掃量著江岸雪,擔憂道:“你臉色這麼差,沒事吧?”

“沒事。”江岸雪指著休息室道,“那裡有兩麵鏡子,巨大。”

江岸雪用手機把屋子各個角落拍照,拉開床頭櫃,裡麵裝著一個精美的禮盒,禮盒裡麵全是同一款香水。

正是連停他們所擁有的禮物。

江岸雪遲疑片刻,拿了兩瓶香水帶走。

出去外麵和鹿湛彙合,江岸雪把拍到的照片給他看。

鹿湛差點被惡心吐:“雙人床,這麼大的鏡子,是為了那個什麼的時候全方位無死角的刺激嗎?”

“在床底下有個保險箱,在保險箱裡鎖著光盤和內存卡。”江岸雪一邊說著一邊用搜來的錄像設備播放內存卡裡的內容。

錄下的東西江岸雪和鹿湛早就想到了,不過想象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是另一回事。有些人就是有這種嗜好,把人當成玩物,隨意擺弄,用各種工具進行各種不可描述,這還不夠,還要用隱藏式攝像頭將一切記錄下來,留到以後慢慢回味。

在光盤和內存卡上有編號,都是些數字,正是學生的學號。

對應下來,江岸雪找到了連停和程玉的名字,以及莫曉蘭和湯莞。

視頻之中,校長將學生們稱之為“羊”,將校長休息室稱之為“遊樂場”,他儘情玩樂,糟踐連停,並威脅如果說出去,會影響連停的一輩子。同齡人的眼光和長輩的眼淚,媒體的關注和社會的唾沫星子,這些壓力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初中生難以承受的。

所有受難的學生都選擇了沉默。

校長欣賞著連停絕望的表情,他不安分的撫摸著連停的大腿,笑嗬嗬的說:“下次來給我帶一隻新羊,不然,我隻能在一隻羊上擼毛了。”

三天之後,連停帶著程玉出現在校長辦公室。

鹿湛突然伸手把手機搶走,指了指腕表道:“晚上再看吧,下午的課要開始了。”

視頻眾多,一時半會兒看不完,江岸雪和鹿湛回到三班教室,很快,體育活動到了。

這一次的活動地點在排球場。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停雲間】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