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曉得價錢,偏偏公子寵她,也不會說,若是告訴她光這套筆洗便價值不菲,朝曦肯定心疼筆洗,舍不得種菜。
還有公子的花瓶,是一對的,公子喜歡古玩,平時閒著沒事會到處看看,但凡他多看幾眼的買回來,多少會有些驚喜。
譬如說這對雙耳水晶瓶,是戰國時期,年代久遠,找人鑒定過,是真貨,公子格外喜歡,所以鏡花在整理的時候將這些都放在公子隨身攜帶的箱子裡,壓了很多層棉花,運到這裡完好無損。
躲過了一路的顛簸,沒躲過朝曦姑娘的魔爪。
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就隨便拿了兩個麻繩套著,吊在帳篷上。
“公子,這……”這要是誰不小心撞到,碎了怎麼辦?或是繩子不結實,花瓶肯定保不住,而且乾什麼不好,偏偏用來種菜,公子最愛乾淨,拿來當擺設用的,搞得這麼臟還能要嗎?
沈斐盤腿坐在矮案前,手裡拿著筆,應朝曦的要求給她畫畫賣錢,“無妨,等朝曦興趣過去,拿回來洗洗便是。”
既然公子這麼說,那就……再找兩根麻繩固定一下,總覺得兩根麻繩不太安全,隨時有翻下來,或是被人碰倒的風險。
鏡花找來繩子,每個都固定好,又去整理了一下公子的桌麵,將混亂的奏折分類擺正,墨磨好給公子備用,剛洗好的筆掛起來,畫鏤……
“公子,少了兩幅畫。”公子的東西有多少,鏡花如數家珍,“是《望江山》和《山裡人家》。”
公子的每一副畫都有名字,題了詩,旁邊還蓋了他的大印,價值連城,少一副都不得了,所以鏡花每天都會查看。
“被朝曦賣掉了。”沈斐隨口回答。
鏡花蹙眉,公子很喜歡畫畫寫詩,且小有成就,十二歲時便因一副《年夜》成名,畫很大,花了公子兩年時間,將過年的人家喜悅和開心儘數展現出來,是一副帶了人間煙火和感情的畫,看過的人無不折服,欽佩,公子也一夜成名,畫千金難買,隻送給朋友,或是祝賀所用,還從來沒賣過,倒是有人想花大價錢買,可惜公子不賣。
公子說金錢會玷汙他的畫,所以由朝曦姑娘賣就不叫玷汙了嗎?
“朝曦姑娘……賣了多少?”鏡花鬥膽問了一句,公子的畫真要開價的話,這邊應該沒人買得起吧?
“二十兩銀子。”沈斐說起這個,嘴角掛著笑。
鏡花沉默了很久,半響才遲疑地問,“就二十兩嗎?”
沈斐嘴角笑意更深,“本來隻打算賣十兩,誤打誤撞才賣了二十兩。”
鏡花無話可說。
公子這是魔障了?在京城時有人出價千兩黃金都不賣,二十兩白銀就賣了?還賣得開開心心?
她張張嘴,還想再問細一些,沈斐打斷她,“朝曦說畫賣出去她十兩,我十兩,你先出去吧,我還要再賺十兩。”
鏡花:“…………”
仿佛第一天認識公子。
朝曦姑娘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
朝曦已經將沈斐的幾個箱子儘數翻出來,除了衣裳之外果然有些吃食和他一路買回來的小玩意兒,沈斐喜歡搜集這些,去哪瞧見了都要想法設法弄到手,光筆洗就有三套,這裡還存放了兩套,朝曦給他留了一套,剩下全部拿去種菜。
帳篷內已經掛的差不多,朝曦想法子掛在外麵,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繩子兩邊吊上一樣重量的瓶子,就能保持平衡。
沈斐有錢,即便這種狀態下依舊買了不少瓶瓶罐罐,足夠她掛滿帳篷,水月還不知道她用來乾什麼?隻以為得了沈斐的吩咐,助紂為虐似的,幫著她抬到門口,“怎麼了姑娘?拿繩子做甚?”
天真的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朝曦已經繞著瓶子綁了兩圈,水月這才注意到掛在帳篷門簾上的筆灌,驚得話都說不完整,“這……這……這不是公子的筆灌嗎?”
朝曦點頭,“我拿來種菜啦。”
“你用這個種菜?”水月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了?”朝曦仿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手不由自主頓了頓,“沈斐讓我種的。”
“你知不知道……”
剛走出來的鏡花接過她的話道,“雖然不怎麼值錢,但是公子很喜歡。”
朝曦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慶幸道,“嚇死我了,還以為很值錢呢。”
可不就是很值錢。
水月在心裡翻個白眼,雖然不知道鏡花姐姐為什麼隱瞞價格,不過她跟著做準沒錯。
“姑娘想種菜,跟我們說便是。”她指了指外頭,“從這裡往下兩天的路程,有條專門買賣的街,你想要多少瓷罐便有多少,花瓶也數不儘數。”
朝曦搖頭,“不用麻煩了,沈斐這個就挺好用。”
她已經編好了一個底座,可以將花瓶兜在裡頭,“他這個底下沒有洞,澆一次水可以兩天不用澆。”
很早朝曦便發現了,普通的花盆底下都有個洞,用來淌水,一天就能流乾,第二天還要澆水,朝曦嫌麻煩,還是沈斐這個適合她,兩三天澆一次水就好。
“你想要沒洞的,咱們買沒洞的便是。”水月有些急眼。
朝曦不解,“有現成的乾嘛還要跑那麼遠去買?這種瓶子可貴了,一個好幾文錢呢。”
她窮啊,要不然也不會打沈斐的主意。
水月還想說什麼,鏡花拉住她,到一邊好好說道了一番,才將水月勸住。
大不了以後多花些功夫看著便是,彆被人偷走就好。
越是擔心什麼,越會來什麼,沒兩天帳篷外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
“誰偷了我的菜!”
公子的花瓶!
鏡花和水月就睡在隔壁的帳篷裡,聞言連忙爬起來去看,一眼瞧見朝曦抱著空了的花瓶哭訴。
倆人同時鬆一口氣,還好還好,那人不識貨,沒有偷花瓶,隻偷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