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使了些力氣, 將手裡的劍從赫爾辛德胸口拔出。
赫爾辛德刀槍不入,尤其是醒的時候, 肌肉繃緊,刀劍更難傷他。
即便現在死了,胸口還是很硬,他的劍刺入和拔出都很辛苦。
劍上染了些血, 沈斐掏出手帕擦拭,人也站了起來,轉身剛要離開, 腳腕突然一緊,被人死死握住。
*
朝曦的馬跑得不慢, 又是一個人,半個多時辰趕上互相廝殺的兩幫人, 她沒功夫細看,剛到便大聲喊道, “沈斐!”
沒有人應她,朝曦心沉到了底, 又擔心是戰場上太混亂,沈斐沒聽到, 換了個地方繼續喊, 還是沒人應。
朝曦手腳冰涼,也顧不上那麼多, 又跟上回似的, 先踩在馬背上, 一躍跳到彆人的腦袋頂,借力狂奔,四處尋找沈斐的身影。
人實在太多,比上回多了三倍有餘,全擠在一起,儘是人頭,頭盔都一個色,敵我完全分不清,朝曦也懶得分,無論是誰都踩,全心全意尋找沈斐。
一邊找,一邊喊,沒喊到沈斐,倒是喊到了水月姐姐,她也不猶豫,連忙尋著聲音跑過去,與水月姐姐彙合。
“水月姐姐,沈斐呢?”朝曦手快,解決了自己這邊的敵人,還順手幫水月姐姐也解決了一個人。
“公子與鏡花姐姐在一起。”水月撐了許久,累得手軟。
“去哪了?”這個才是重點,水月姐姐沒有鏡花姐姐機靈,如果是鏡花姐姐,根本不用她問,一看到她便知道她的目的,直接告訴她。
“好像去了那邊。”水月姐姐百忙之中抽空指了一下。
是西北方向,比這邊的位置稍高,離得也不是特彆遠,偏偏運氣不好,起了霧,朝曦方才竟沒察覺。
她隻瞧了一眼,突然拎起水月姐姐的衣領,帶她離開被包圍的局麵,這才一個人朝她指的方向跑去。
站在下麵看時,覺得這個坡不高也不遠,真的想上去時才發現不僅高,還遠,朝曦跑了小半柱香,終於爬了上去。
位置越高,霧氣越重,伸手不見五指,朝曦隻能喊,“沈斐!鏡花姐姐!”
也不知喊了多少聲,終於有人回她,“這裡!”
是鏡花姐姐的聲音。
朝曦鬆了一口氣,還有空回她,聲音也中氣十足,說明沒事,她沒事,沈斐更不會有事。
鏡花姐姐護主,沈斐如果死了,朝曦毫不懷疑,鏡花姐姐會陪他一起死。
所以她好好的,就間接證明沈斐也好好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朝曦沒看到人,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拚命找著借口,想證明沈斐安康。
她咽了咽口水,緩步朝大霧中迷茫行去,也沒走多遠,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鏡花姐姐麵上帶著笑,“公子殺了赫爾辛德。”
朝曦瞪大眼,“真的?”
“嗯。”鏡花姐姐拉著她過去看。
不遠處站著一個人,身形修長高挑,被一件黑色披風從頭蓋到尾。
風吹過,刮起他的帽沿,露出一張五官精致,俊美無雙的臉。
朝曦在看著他,他似乎也在看著朝曦,目光專注而認真。
想了想,朝曦走過去,“厲害嘛,居然一個人殺了赫爾辛德。”
以後再也不能說他很弱啦,沈斐根本不弱,竟然一個人把赫爾辛德乾掉了,說句老實話,她都不一定能辦到。
沈斐依舊站著,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狹長的睫毛被風吹動,輕輕顫了顫。
“乾什麼不理我?”朝曦咬住下唇,“是生氣了嗎?”
沈斐還是不說話,她到了身邊有一會兒,這人眼珠子都沒朝她轉一下。
“好啦好啦,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啦。”朝曦保證,“無論彆人怎麼說你,我都站在你這邊,隻信你的話好不好?”
她認錯認得誠懇,那邊沈斐還是一動不動,一點回應也沒給。
“過份了啊,我都認錯了。”朝曦叉腰,“好歹表個態啊。”
沈斐還是老樣子,靜靜站著,目光瞧著遠處,仿佛一副畫,固定了似的,從她到了跟前,再到說了這麼多話,這人始終那個表情,那個神態。
“難道就我一個人的錯嗎?”朝曦有些委屈,“你明明知道外麵怎麼傳的,流言沸沸揚揚也不知道找我解釋,我還當你是心虛默認了呢。”
“這事咱倆都有錯。”朝曦瞪他,“我都找你認錯了,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能跟我也服個軟嗎?”
她死死盯著沈斐,沈斐自始自終沒給她一個眼神,就像個做得與真人一模一樣的蠟人似的,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朝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人還是一動不動。
不對勁。
“你怎麼了?”
她去推沈斐,沈斐一個踉蹌朝後倒去,朝曦嚇了一跳,連忙抱住他,撐住他所有的重量。
沈斐腦袋軟軟的垂著,朝曦還要空出一隻手撐住,那手接的匆忙,隻包了沈斐半個腦袋,朝曦換了換位置,不小心看到自己指頭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