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的太重,還沒有脫離危險,戰場交給了其他人,朝曦與鏡花姐姐和水月姐姐,還有一些侍衛護送他離開。
馬車和被子,還有水囊都是從元軍的駐紮營地搜掠而來,有一隊專門善後的百旗,將見到的,能用的,糧草,帳篷等等物資帶上,正好用得著,也顧不上旁的,先頂著用,回軍營再換。
顧及到他的傷,慢悠悠回去,一切以平穩為先,熱水,換下來的紗布,地上的血清理完後鏡花姐姐和水月姐姐才出去,馬車內登時隻剩下朝曦與沈斐。
朝曦還在觀察他的反應,手摸在他的額頭上,覺得不準,又用額頭頂住沈斐的額頭。
嗯,有一點點發熱。
沈斐似乎還在介意她說的那些話,暗暗生著悶氣,不怎麼配合,叫他抬頭,他也不抬,需要朝曦硬掰過來。
“人都走了,有什麼話要問趕緊問。”朝曦在檢查他的眼睛,固定住他的腦袋,兩隻大拇指摁住上下眼皮,看他的眼珠狀態。
沈斐語氣已經歸於平靜,淡淡瞧了她一眼問,“你說的那些話……”
“都是假的。”朝曦這邊沒檢查出來,換了一邊繼續檢查,“騙你的,不這麼說你就醒不過來了。”
“那孩子……”
“也是假的。”朝曦實話實說,“從頭到尾都是假的,隻有一句話是真的。”
“沈斐。”她認真看著沈斐,“你活是真的爛,睡了那麼多次,到現在我都沒懷上。”
沈斐閉上眼,不想聽她絮叨。
朝曦哈哈大笑,檢查的差不多了才放開他,被子給他蓋著,坐在一邊守著他。
折騰了一天,著實有些累,朝曦敲了敲腿,一抬頭,發現沈斐閉著眼,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心情愉快,臉半陷進枕頭裡,呼吸漸漸均勻。
怕他堵住鼻子嗝屁,朝曦時不時要回頭看他一眼,也怕他睡著睡著斷了呼吸,偶爾走過去,手在他鼻尖下探一探,隔一柱香摸一把脖頸上的脈搏,確定沒問題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馬車以烏龜似的速度挪動,傍晚時分才終於到了軍營,沒讓沈斐下馬車,和鏡花姐姐一合計,先去布置帳篷,決定蓋個炕。
倒也簡單,這裡不缺石頭也不缺泥,用石頭壘出來一個,外麵糊上泥,晾它兩天便能用上。
今兒暫時還睡木床,木床是因為沈斐體寒,不能睡地上,朝曦花了很多功夫給他做的,原來身上沒傷還能應付,現在受得這麼重的傷,木床不夠用,必須睡炕。
晚上在底下塞上柴火,上麵可以保持一天暖和,沈斐的老寒腿也能照顧到。
很早之前朝曦便琢磨著做,奈何一直沒空,現在戰打完了,隻剩下養傷,再不做就用不上啦。
朝曦用了兩個時辰堆好炕,想早點乾,下麵用火烤,還需烤很長一段時間,她便趁著換套床罩被罩,給沈斐提供更好的養傷條件,一切弄好後才去抱沈斐。
沈斐表麵看著不生氣,其實還是生氣,堅持要自己走,不讓她抱,朝曦才不管那麼多,直接上手強行抱去床上。
今兒的奏折已經送到帳篷內,堆積在桌子上,沈斐惦記著,一直想去批閱,然而朝曦盯他盯的死緊,不讓他起來,也不讓他費神。
沈斐沒跟她爭,表麵老老實實,朝曦一去熬藥,回來發現這人手裡拿著奏折,在她進來之前將奏折藏在枕頭下。
就跟偷偷看小黃書的孩子似的,倒叫朝曦忍俊不禁。
他實在堅持,朝曦也沒辦法,隻當沒看見,藥端過去親眼瞧著他喝下,順便給他洗一洗傷口,抹了藥,再重新包紮一下,沒什麼大礙也不管他,反正這種狀態強行批閱奏折,難受的是他自己。
沈斐的傷沒有白挨,赫爾辛德一死,元軍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將軍,很快敗下陣來,被大順的兵馬包了餃子。
這還隻是個開頭,李將軍與眾位將軍一合計,決定繼續攻打元國,直搗黃龍,將元國納入自家版圖。
沈斐給予全方麵支持,要糧給糧,要人給人,眼看勝利在望,他更忙了,自個兒的傷都顧不上,先處理公務。
比較尷尬的是那一劍傷在他背後,隻要一抬胳膊,便疼得呼吸困難,沒奈何求助朝曦。
朝曦當了一回指點江山的頭頭,醜到人神共憤的筆跡留在奏折上,十個人七個看不懂,還有倆認成了彆的字。
還好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大事沈斐自個兒忍著痛揮筆,小事才交給朝曦,通常他念,朝曦寫。
“沈斐,河罷的‘罷’怎麼寫?”
“土在左,貝在右。”
“那金載沅富少加意呢?”
“把京兆尹府去掉,直接寫名字邵嘉懿。”
“那少加意怎麼寫?”
“……算了,我自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