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劍,心裡才有安全感,因為百寒子太可怕了,朝曦的所有優勢在他麵前都失了效果。
他用毒比朝曦強,功夫也隱隱高了她一籌,劍法更是在她之上,年齡也比她大了一輪的樣子,吃的鹽比她吃的飯還多。
這還不算,他很勤奮,不是沈斐和太後那樣嬌生慣養的人,他與朝曦一樣,每天勤練劍,體力絕對不比朝曦差,他還有毒蠱在。
對上他,朝曦完全沒有優勢。
想拖想耗,隻會耗是自己。
百寒子的劍太快了,那日他與沈斐打的時候,幾乎瞧的人眼花繚亂,還好沈斐跑的快,再晚一點,他的體力用儘肯定敗在百寒子手裡。
占上風隻是一時的,後來還是用了計才得以脫身。
朝曦六成體力,對上他全盛時期,當真狼狽,接劍接的手忙腳亂,好在她眼疾手快,有時候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握了劍與百寒子碰撞。
劍都是百寒子的,為了公平,兩把劍材質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幾次碰撞已經磕出了豁口。
也許是百寒子隨手在哪家鋪子裡買的,根本沒細選,他跟朝曦一樣,練的是百家功,沒有固定武器,可以用劍,也可以用鞭,都會,但是都不精,這也是沈斐能在劍術上打敗他的原因。
劍術並不是百寒子最擅長的,卻是沈斐最擅長的,百寒子非要用劍術與沈斐打,有點勉強自己,所以他輸了。
這次兩個人都不是用劍高手,很公平。
狹窄的小巷子裡不夠倆人活動,時不時會有人進來,都被倆人刀光劍影嚇跑。
倆人也不管,越打越烈,幾乎毀了小巷子裡的所有東西。
這條巷子不知道是誰家後院,堆積了些貨物,裡麵是沙子,角落裡還有柴。
柴的繩子被朝曦砍斷,木塊嘩啦啦掉下來,朝曦一腳一個踢過去對付百寒子。
百寒子的長劍哢擦一聲,從中間將木塊分裂,其他兩塊也被他一左一右揮開。
朝曦手中多了幾根銀針,彈指飛射而去,百寒子長袖一揮,收入囊中。
朝曦有些吃驚,“你居然接得住九鳴針法?”
這套針法不僅可以用來治病,也可以用來殺人。
“九鳴針法?是這樣嗎?”百寒子拔掉袖子上的針,屈指彈了回來。
那針又細又小,顏色也不對,是黑色的,幾乎不反光,很難在陰暗的小巷子裡看到它,隻能用耳朵聽。
聽它的動靜,可惜不知出了什麼差錯,朝曦錯愕的發現針已經插在她肩上,她有些不敢置信,瞧了瞧隻露出眼的針,又瞧了瞧百寒子。
“發現了是嗎?”百寒子沒有乘勝追擊,“你聽不到了,聽不到九鳴針法的聲音了。”
他舉著劍,站在不遠處,“不僅聽不到了,你也看不到,聞不到了。”
朝曦蹙眉,“怎麼回事?”
“你被一種叫做人間煙火的東西困住,你不適合談情說愛,也不適合嫁人生子,我們鬼穀的人注定孤老終生,沒有人能逃過這個命運,除非他能放棄一切。”
百寒子繼續道,“愛情和鬼穀傳承,你隻能選一樣。”
“為什麼?”朝曦不懂。
“因為難兩全。”百寒子戴著麵具,瞧不見臉,隻一雙眼睛黑黝黝宛如潭水,“我們生活不是生活,是練功,我們可以在黑夜裡不點火,也可以安安靜靜聽一滴水的動靜,但是在熱鬨的京城不行。”
“繁雜的聲音很容易堵塞你的耳朵,錯亂的氣味也會混淆你的判斷,你可以不點燈生活,彆人不行,你委屈自己成全他,那麼你的視覺就會大幅度下降,所以你聽不到,看不到,也聞不到了。”
朝曦渾身一顫。
原來是這樣,百寒子沒說錯,她自從跟沈斐一起住之後,每次晚上洗澡或是做什麼,沈斐都會點燈,朝曦習慣了火光,眼睛也漸漸適應,反倒適應不了黑暗,在黑暗裡瞧不見了。
這是一種退步,讓她恐慌。
如果她再跟沈斐繼續在一起的話,怕是不出三年,她的本領都會丟。
朝曦心亂的一塌糊塗,難怪呢,難怪太後獨來獨往,難怪百寒子很少逗留皇宮,他們都懂,隻有朝曦不懂。
其實朝曦有些發現,她視力和聽覺,嗅覺都在倒退,但是以為是藥蠱成年的原因,有得必有失,沒想到居然是因為跟沈斐在一起。
“你喪失了鬥誌。”百寒子很肯定,“不想為你師祖報仇了?”
朝曦握緊了劍,將其它心思壓下來,繼續跟百寒子打,也不知打了多久,因為心態原因,朝曦好幾次失手,劍險些被百寒子打落,肩上還挨了一下子。
這一下子將她打醒,開始全心全意與百寒子過招,百寒子似乎打的很過癮,招式越來越狠,招招致命,他在逼,逼出朝曦的潛力,逼她殺了他。
朝曦發現了,可她阻止不了,她的劍招被百寒子引的收不住,就像潑出去的水一般,跟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朝曦腦子跟不上的地步。
所有的經驗都是假的,在這一刻朝曦靠的是本能,本能告訴她應該怎麼做,本能告訴她,她的劍會殺了百寒子。
百寒子似乎也做好了準備,在不知道打了多少招之後,突然緩了劍招,朝曦收勢不及,緊急之下隻來得及將劍朝上劃去。
哢擦!
百寒子的麵具一刀兩半,陶瓷的碎片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也露出一張年輕俊美的臉。
其實從一些細節來看,朝曦已經知道百寒子長得很好看,可她從來沒想到,居然長得這麼好看。
和沈斐不一樣,百寒子是那種帶著邪氣的俊美,如果說沈斐是純淨至極的梅花,那麼百寒子就是勾人下地獄的彼岸花。
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垂下,等死一樣束手就擒。
“為什麼突然收勢?”朝曦想罵他,看著這張臉也罵不下去。
果然好看的人乾什麼都有優勢,難怪百寒子會戴麵具,大概是怕彆人因為容貌小瞧他。
“想死哪有那麼多理由?”百寒子睜開眼,奇怪的瞧了瞧她,“這是個好機會,給你師祖報仇,為什麼不動手?”
朝曦找不到理由,“你為什麼想死?”
“彆廢話了。”百寒子揚起頭,露出脆弱的脖頸,“我做的孽是時候還了,殺了我吧。”
朝曦凝眉,“你想好了?”
“嗯。”百寒子回答的漫不經心。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我看得出來,你對師祖有感情,師祖亦然,我經常瞧見她拿著你送她的扳指反複摩擦,日日夜夜都摸。”
百寒子無動於衷。
“也許她在等你的道歉。”
百寒子還是沒動,朝曦歎口氣,舉起劍,既然百寒子想贖罪,那就成全他吧。
她緊緊握著劍,怕百寒子痛苦,想一劍來個痛快,幾乎使了全身的力氣,陡然朝百寒子砍去。
砰!
劍碰到另一把,擦出火花,百寒子睜開眼,嘴角莫名勾起,“你說服我了。”
他看了看天空,還沒到晚上,有太陽,隻是被陰雲遮住,顯得有些昏暗,可陰雲遲早會退去,反倒是太陽,永遠在那裡。
“突然不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