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歡沿著竹林小道追著少年過去,卻不見了少年蹤影,這叫錦歡心裡有些遺憾。錦歡跟米氏一樣,是個顏控,喜歡一切好看的事物,喜歡好看的人。那麼好看的少年,也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看見了?
錦歡心裡惆悵,卻不知道那個叫她遺憾的少年她其實該是認識的,或者說她是聽說過的,知道人家名字的。
說來這少年郎也是個名人,他叫時遷,是對麵上河村的。他家原是住在鎮子上的,他爹是有名的木匠,在鎮上幫人打家具,生意不錯,日子倒是也好過的很。
隻是因著時遷她娘心氣兒高,眼光長遠,三個兒子都相繼供了他們讀書,讀書人最是費錢,再加上時遷是個藥罐子,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弱症,還不會吃飯就先學會了吃藥。這兩樣下來,可不就把時家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家業花的差不多了,時家這才又從鎮子上搬了回來。
時家回了村裡後,村裡人雖不當麵說,但是背後不知多少人笑話時家瞎折騰,培養了三個兒子讀書,一個兒都沒成功,費了那麼多錢有個什麼用,不還是回來種地的命?
人就是這樣,自己不敢或者沒能力踏出那一步,彆人敢了做了,就成了異樣。然後,等人家失敗的時候就非得一副“你看,我早知道這樣不行”地唏噓感歎,好似這樣子就可以安慰自己說自己沒這麼乾就是因著早有了這樣的先知而不是“因為窮,因為膽怯”一樣。
是故,時家便是在隔了條河的魏家村也是出名的,隻這會兒錦歡對於時遷還處於人跟臉對不上的時候,便也不知道。
這邊錦歡沒追上人,便帶著些遺憾回了家。
而叫錦歡沒追上的時遷哪去了呢?他卻是從竹林小道中間的一條岔路口走了。剛剛那姑娘的眼神太過直白了些,叫時遷有些受不住。他不過微微朝著錦歡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嬌嬌軟軟的一團,笑容明媚,一看就是個泡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姑娘。
說不清是人家姑娘的原因還是自己的原因,他不敢再看,隻好快速地逃了,走的飛快,成功地避過了錦歡。
走得急了,還沒到地方時遷就停了下來,身子受不住,哪怕暫時止步,時遷一時也有些緩不下來,喘著粗氣喘得厲害,不住地咳嗽,身上軟得沒勁。這破敗的身子叫他心裡黯然了一下,耳朵尖上的紅色也漸漸退了下去。站住了會兒稍作平息後他才按著手裡的圖示地址繼續往前找去。
他這趟來魏家村是來跟私塾的一位同窗還書順便道彆的,以後私塾他就不去了。而時遷這趟來還書的對象剛好就是給錦歡起名的孫秀才的兒子孫冀,聽說時遷往後不去學堂了,孫冀心裡頭很是替他可惜。
時遷讀書很好,功課好,回回考試都是第一第二的,為人又謙遜,學院的夫子都說若他天資聰穎、悟性極佳、若是身體好,將來定然會有一番成就。
可惜,時遷身子不好,時家也要搬回村裡了,從村裡到鎮子上每天那麼長的路要走,不說家裡還能不能供得起他,就是他那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家裡人也不能放心他。再想到參加科舉考試時候更奔波勞累,哪怕平常人都受不住,何況是時遷?這麼一想,孫冀倒是覺得這樣也好,便也沒再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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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歡這邊,一蹦一跳地回了家,回走到門口便受到了親弟弟的熱情熊抱,熊孩子邊拽著她姐的衣裳邊跟她姐訴苦:“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你可愛的弟弟就要被他狠心的爹娘給饞死啦!”
錦歡瞪了弟弟一眼:“好好說話”。
魏旭從姐姐身邊走開,拿起水瓢給洗臉的木盆裡舀了一瓢水,讓他姐先洗手,這才跟她姐說:“爹今天下廚,做了紅燒栗子雞、香辣乾鍋兔、如意香乾、油燜春筍,全都做好了,我快饞死了但是爹不叫我吃,說要等姐你回來才能開動。”
錦歡眉頭一挑,“今兒什麼好日子,爹親自下廚還做了這麼多菜?再說現在時間還早,怎麼現在就要吃飯了?”
農家吃晚飯一般都得等太陽落了山啥都忙完了的時候,錦歡家裡也不例外。剛好魏三端著菜出來,叫閨女趕緊坐好,又叫小兒子幫忙把板凳擺好,放好了菜又跟錦歡解釋道:
“你爺奶叫我們過去一趟,你娘說最近錢媒婆總上那邊門,估計是你堂姐喜事將近了。這過去了要回來隻怕是要到晚上了,你奶那人寧願一家子都餓著也不會叫咱們占便宜多吃她一口飯的,所以咱們自己先吃了,吃完飯過去看看。”
錦歡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她奶能乾出來的事,幫著弟弟一起擺好了飯桌,米氏盛好飯後又把剩下的菜也都端上桌,一家子便坐下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