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三十 章(1 / 2)

自從上回時遷落水之後, 仿佛一個導.火索一般,把他身體的各處不適全給激發了出來。

原本他身體將將就就形成的平衡也被打破, 身體情況越發不好。

從前很多時候, 身子難受、不舒坦, 他也還能咬牙堅持, 省得他娘擔心。

現在呢, 光從他那煞白的臉色就瞞不過去她娘。

從前他偶爾還出個門,村裡散散步,或者偶爾還去找河對岸的同窗說說話,打發時間。

現在呢,慣常在外頭見不著他人,身子虛弱得連他自己個兒都不敢出門, 生怕突然一個身子不成就倒在外頭、憑白再給家裡添麻煩。

不僅是時遷自己,旁人看他狀況也驚心。

他偶爾狀況不好時、人見他都覺得風隻要稍稍吹到他一下,他就能立刻染上風寒、一病不起就去了。

時母守著兒子, 日日心驚膽戰。

*

她天天都把心提在嗓子眼上, 每天除了照顧兒子,就是對天祈禱趕緊找到兒子的命中貴人。

就連做夢都是想著趕緊把兒子的命定小媳婦娶進門才好。

這麼一來,時母就覺得每天的日子都特彆長。

都這麼久了,樊媒婆怎麼還沒上門呢?

時母正想著這人什麼時候才能來回話呢, 人就不禁念叨地上門了。

時母一臉殷勤地給人倒茶倒水, 又拿來板凳叫樊媒婆坐下。

都沒等人把手裡的茶喝一口,時母就趕不及了:“老姐姐,可是為了我上回托你那事兒來的?”

樊媒婆茶葉不喝了, 隨手把茶盅放下,就跟時母嘮了起來:“哎呦,你上回托我給你家老三尋摸,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到處給你打聽,這才給你打聽出來一個。”

一聽說人有了,時母臉上就是一喜。

這時,她還不忘先捧人一句把人哄高興了:“就說還是老姐姐你這人厲害。”

“話說她是哪家姑娘呢?”

“嗯,就咱們本村裡的,你也認識的,特彆黑的那個宋來誌他閨女。”

一說這人,時母就知道了:“原來是他家閨女。對了,我之前說給老姐姐你聽的那生辰八字都問過了是吧?”

先樊媒婆答得都特乾脆,隻這一句,她答得有些遲疑:“說起來,還有個問題,她八字裡頭前六字都對,隻最後兩字—差了個把時辰。”

時母:……

她剛臉上的喜色沒了,身子也有些僵硬。

差的再少那也還是差啊!她給的那八字可是智遠師傅算出來的,肯定是丁點兒不能錯的。

媒婆慣來做的就是眉眼高低的生意,樊婆子哪裡看不出時母這是不滿意的意思。

可不能把名聲給砸了。

她歎了一口氣,跟時母解釋其中的難處:“真不是我不上心,實在是拿著生辰八字去尋姑娘家太難。人家哪怕家裡有姑娘到年齡要許人,也隻會稍微透漏一下年齡,哪裡會具體到具體到出生在哪個月哪個日子什麼時辰呢?

就宋來誌那閨女也是因著我跟她娘是親戚關係才打聽來的。要叫我說,你找兒媳指定年齡就成了,再具體就有些太難了。你真不考慮放寬一下條件?”

這大師算好的生辰八字,哪裡能改、能放寬條件呢?

時母無奈:“不考慮了,還是照我跟老姐姐你說的那個八字找吧!求老姐姐你再為我家三小子忙活一陣,等親事成了,我叫三小子端好酒請你喝!”

話都說到這了,樊婆子也隻能應下,答應繼續幫著尋摸。

事情說完,樊婆子就要走了,時母回屋裡拿了包糕點,說是叫她拿回去給孩子甜甜嘴。

樊婆子推辭了幾句就順手拿著了,收了禮物,她臉上的笑又真摯了兩分,保證說一定為時遷多上心。

*

樊婆子前腳剛走,兩兒媳後腳就上門了。

時家分了家之後,也沒蓋新房子,就是把幾間屋子從中間一分為二,一堵泥牆隔開。

時宗和時勇兩家住東邊,時父時母帶著小兒子住西頭。

所以,媒婆上門的事情趙氏和孫氏妯娌兩自然也知道。

她兩在隔壁聽婆婆這邊說還什麼甜嘴,立馬溜過來看了。

剛好看見樊婆子拿著糕點出了門。

孫氏見了就撇了撇嘴,跟趙氏咬耳朵:“大嫂,你說娘也是,不過就是給老三看個人而已,這還沒成呢,就連糕點都舍出來了。

也不知道娘到底怎麼想的,我家這個丫頭片子就不說了,娘連鐵牛這個大孫子都不顧,就知道偏心他小兒子,我都替你委屈。”

孫氏說完以為她這個素來衝動的大嫂子會不滿,會朝婆婆張口討要,哪知道她輕飄飄地瞅了她一眼,又原路回去了。

趙氏她是衝動,可她又不傻。

這都分了家了,再敢上門討東討西的,婆婆不把她打出來才奇怪了。也就孫氏這個眼皮子淺的見著娘那邊啥都走不動道。

不過,婆婆也確實是偏心就是了。後頭等當家的回來了,一定要好好跟他說說,娘手裡頭是不是還藏著錢沒拿出來分?

否則,怎麼他們兩房分出來後日子越過越粗,婆婆卻還能有錢買糕點送人?

*

趙氏走了,孫氏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也不敢朝時母討要。

時母也懶得搭理她,灶上給時遷熬的藥好了,她就去端了。

今天天好,時遷也難得出來了一回。

他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手裡頭照常拿著本書,一頁一頁地翻著。

見孫氏走近,他抬頭喊了一聲二嫂,複又低下頭看書去了。

好像分家這件事並不存在,或者跟孫氏無關,他一點兒沒記恨誰,或者壓根沒把事兒放在心上一樣。

明明,婆婆現在看見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時遷卻這麼淡然。

孫氏心裡就覺得不對。

她不覺得時遷真的沒放心上,所以孫氏聽到了也沒應聲。

換成自己是時遷,她若是被家裡人嫌棄、拋棄了,事情還在村裡鬨開了,誰都知道他時遷沒能耐,被兄嫂嫌棄了,這人這麵子是丟大發了。

她鐵定是要把這個人給恨死了。

時遷卻這幅淡然模樣,孫氏就覺得時遷在裝。

她伸出頭往灶上望了眼,見婆婆正在裡頭沒出來,就朝著時遷又走近了一步。

她把頭從灶屋方向轉了回來,對著時遷嗤笑一聲:“身體都這樣了還看書,假刻苦,有什麼用呢?還不是病秧子一個。”

聞著灶上傳過來的藥味,孫氏心裡又一次慶幸自己當初自己外加攛掇大嫂一起鬨騰得分了家,不用再為這麼個人白白浪費銀錢。

“二嫂,娘來了!”

孫氏身子一僵。

下一刻,拔腿就跑。

等跑到了門口,她轉身要往東邊拐,這才發現不對。

人呢?老三不是說婆婆出來了,她人呢?

半天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被老三涮了?!

就說他是個黑心的……

*

等時母端著湯藥出來,孫氏早沒影了。

沒要她喊,時遷就自覺端過藥碗,抿了一大口。

仿佛那不是藥,隻是一碗稀粥一樣。

時母在一旁看得心都糾在了一處。

她心下難受,卻還是硬打起精神,在時遷喝完藥後接過他手裡的碗,又拿一件衣裳往他身上披:

“沒事的,上回智遠師傅解簽不是說了嘛,我兒一旦得遇命定的好媳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娘已經在托樊媒婆給你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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