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各家鋪子基本都是年初五開始營業, 醫館也是一樣。
不過, 剛過完新年,每年這個時候不是急病的話很少人進醫館, 怕招了晦氣, 一年都不順,所以醫館裡頭比較冷清。
是故,周大夫來得很快。
時父匆匆忙忙請他上門, 他還當時遷的身體是又出了問題,趁著路上就跟時父問起了症狀。
時父擺擺手,說他想錯了, 時遷沒出啥事,這趟請他是看看兒子身體是不是完全大好了?
周大夫:“……”
總覺得這人瘋了?他上回是說過時遷那身體有可能痊愈, 但是那話他隻是說來安慰家屬心情的啊!
他真的就是安慰一下家屬的,大夫都這樣嘛,萬事留一線, 話從不說死留兩分餘地, 彆這麼認真啊!
周大夫心裡腹誹,到底還是跟著來了。
進門後他連口水都沒喝直接伸手給時遷把脈, 這一把脈, 他眉頭跳了跳。
擔心自己是進門時走得太急喘氣不勻診錯了,他深吸一口氣,手放平,心放正,再診—
時家一家子人全都圍在屋裡、不錯眼地瞧著, 但最緊張的還屬時遷。
他緊盯著周大夫臉上的表情,心臟砰砰砰地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過了片刻,周大夫終於確定自己真沒診錯,結果還是一樣:
“單從脈象上來看你家這小兒子竟是真與普通人無異了!”
……
***
時遷到晚上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他這就好了?跟正常人一樣了?
這是不是也太簡單容易了些?
他高興又惶恐,還有些不真實,生怕這是一場夢,第二天一睜眼一切又都恢複了原樣。
錦歡一麵鋪床,一邊餘光悄悄打量油燈下還在發呆的時遷,難得見他露出這般傻傻的表情,她心酸之餘又忍不住笑他:
“相公,油燈燒你衣袖上了—”
時遷恍然一驚,慌忙後撤,險些被椅子絆了一跤。
再聽錦歡“哈哈哈”的笑聲,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袖子,時遷一臉無奈地揉了揉額角。
擁錦歡在懷時,她身子還在一顫一顫的,等她笑夠了,時遷這才正色起來,跟錦歡說起自己想要繼續讀書科考的打算。
說完他看向錦歡,目光灼灼。
然而,錦歡反應著實在時遷意料之外,她臉上的笑意“唰”的一下沒了,隻低著頭,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見狀,時遷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半晌,方抬頭問時遷,想要再繼續讀書科舉是他今天剛起的心思嗎?
那當然不是。
這心思時遷多早前就起了,不過是先前他身體沒全好,想著說服家裡隻怕要費些功夫,一直憋在心裡、自己發愁。
想到這兒,電光火石間,時遷隱約明白錦歡反常的原因了。
“可是因為我沒提前跟你說所以不高興了?”
時遷心思敏銳,意識到問題不難,錦歡點頭:
“我已經嫁你,咱們該是最親密的一家人,遇到什麼問題都當共同麵對。同樣,相公你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說,你瞞著我我會焦慮也會難過。”
兩人同床共枕,日日相對,隻要有心哪裡能瞞得住事呢?
時遷歎了一口氣,抬手揉了一把她的烏發。
錦歡偏頭一躲,滿臉倔強,仿佛在說不回答就不給碰一樣。
“知道了,我錯了,先前想著不叫媳婦你煩心,卻忘了夫妻一體,叫你難過,是我的錯,日後再不會了!”
跟自己媳婦逞威風那不叫本事,是故時遷認錯認得極為乾脆果決。
錦歡:“……”
都不掙紮兩下的嗎?這叫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討伐”他的話怎麼繼續往外倒?
錦歡撇著嘴,兩頰鼓鼓。
時遷求生欲上線:“早前是真沒想到身體這麼容易就好,娘子素來可愛大方,這回便大發慈悲抬手放我一回可好?”
時遷耍寶逗她,其實心裡挺感動錦歡心意,也就越發想為錦歡掙一份體麵回來。
錦歡也不是真想跟他吵架,達成目的後見好就收。
就是有些可惜流光珠積攢的能量消耗完了,好在能換時遷身體全好,這波不虧。
***
時遷晚上跟錦歡商量之後,第二日便又去找爹娘說話了。
時遷本就是時父時母的驕傲,兒子身體好了,沒有顧慮,所以時遷做什麼決定他們自然都支持。
聽時遷說要繼續讀書,時父還問是不是就把抄書的工作給辭了,安心讀書,被時遷給拒了,說他會看著時間安排,酌情平衡。
畢竟讀書費錢,他抄書也能幫家裡減輕幾分負擔。
這一說定,時遷立馬行動起來。
今年的院試到在十月中旬,他不想再往後拖,這次便想參加。
也是這個時候,錦歡才知道時遷他從前其實是考過縣試府試,有童生的功名的,不過當年的院試他身體撐不住,沒再去考。
這事沒幾人知道,蓋因當初時家還在鎮上,沒回村裡,再加上普遍人覺得中秀才才算是真正步入科舉門檻,有功名在身。
錦歡被科普了一圈,這才明白院試也不是誰都能參加的,還得是童生身份才行。
這要不是家裡有要考試的,真沒什麼人懂這些東西。錦歡後頭又回了一趟娘家,說起這個她爹娘也震驚,又叫錦歡好好支持女婿念書,眼看時間也不多了。
又說相比那些天天在書院讀書的考生,女婿他離了書院許久,這科隻怕不容易中,叫他放平心態,隻把這回當做練手,壓力不要太大。
不單魏三米氏這麼想,時父時母也如此,他們沒想著今年能怎樣,隻盼著兒子讀個幾年之後能考中秀才便是大善了。
親爹娘和嶽父嶽母都這麼看得開,時遷他壓力果然就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