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秦淮他們的加入, 這邊的救援工作頓時讓一直沒停過的士兵緩了口氣,而且供冷點的救援難度的確比居民區小很多,當時為了能容納更多來納涼的人, 清空了所有的櫃台隔檔,整個供冷點就是一個環形的建築,而上麵的頂棚是整個輕鋼材料,地震之後,因為這個頂棚,反倒是讓裡麵的人有了一絲喘息的餘地,整個抗住了上麵的坍塌物。
裡麵幸存者不少, 當然死的人也不少, 但還有活著的,這就是那些士兵哪怕是連軸轉都不能停下來的原因。
如果人手能夠多一些,或許很快就能將困在裡麵的人給解救出來,但問題是現在哪裡都缺人, 組織民眾自救,那也要民眾願意來這邊,可是比起救自己的家人, 去挖自家坍塌了的房子,這時候能有多少人主動來這邊救援跟自己無關的人,就因為這樣,這邊救援的士兵是最多的, 因為除了士兵,此刻被埋在下麵的幸存者等不到其他的救援了。
秦淮他們來之前,這些士兵已經翻了好幾個小時了,天還沒黑,隻是熱的不那麼灼人的時候他們就開始救援了, 早一分鐘將裡麵的人救出來,說不定就能多挽救一條生命,剛才負責登記的士兵是剛剛被替換下去的,天氣太熱,他們這做的又是劇烈消耗體力的事,即便他們身體素質因為長期的訓練比一般人要好得多,但就這兩天的時間,已經累倒了好幾個。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卻依然不能停下,身上的肩章,就是讓他們哪怕不顧自己也要扛起這一切的責任。
因為沒有吊車,坍塌的地方得自己挖開一個缺口,這個缺口昨天就已經挖開了,也是因為這樣才能確定裡麵還有活著的人,人數應該還不少,但隨時都有再次坍塌的風險,所以救援這邊沒有貿然下去,昨天送了一批食物和水下去,不管怎麼樣,應該也能多撐一天,但如果今天晚上再沒辦法挖開這邊,再熬一個高溫暴熱的白天,就不知道裡麵還有多少人能撐得住了。
慕楠等人幫著他們搬運了一會兒壓在上麵的碎磚石,但很快就清理不動了,負責這邊救援的隊長也犯了難:“昨天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就是這一塊鋼頂,護住了下麵的人,但也擋住了救援的路。”
換做以前,隻要能調來一個吊車就能將這一塊鋼頂給吊開,但現在,全憑人力,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有些士兵嘗試著眾人合力將鋼頂用繩子拉開,但那鋼頂紋絲不動,多來一些人說不定還有可能,但現在他們能上哪兒去調動人,哪哪兒都差人,於是救援的進程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秦淮看了眼不遠的地方有一塊比這邊小幾乎三分之二的鋼頂碎片,道:“可以借力,但借成了,人有救,借不成,或許會造成二次坍塌。”
救援的隊長順著秦淮的目光看過去:“借力?怎麼借?”
秦淮道:“這個大的我們這邊推不動,但小的大家努努力說不定可行,把那一塊挖出來,綁上繩索,這廢墟的高度距離下方的地麵至少有六七米。”
餘下的話不用秦淮多說,那隊長也想明白了,借著這塊小鋼頂下墜的力量,將那一塊大鋼頂給拉出來,成功了,裡麵的人有救,如果兩者力量懸殊太大,依舊拉扯不動,小鋼頂的墜落造成的震蕩,很有可能造成二次坍塌,要麼能救,要麼死,五五開的幾率。
最後救援隊長召集所有人緊急開了個小會,最後決定賭一把的人占多數,他們已經沒有彆的辦法了,弄不開這個鋼頂,裡麵的人沒辦法出來,不是換個方向挖個道就能解決的事,所以與其被動等死,不如賭一把。
有了行動方向,所有人立刻精神了起來,再次拚上所有的力量,試圖將那塊小鋼頂給拉出來,聽著眾人齊心協力的號子,累到蹲在一旁喘口氣的慕楠忍不住朝秦淮問道:“哥,你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上一世一直在小區的周邊幫忙,他一個人,也隻能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下打轉,根本走不了太遠,所以他也不知道上一世供冷點這邊被埋的人是被救出來了,還是全都沒了。
秦淮搖了搖頭:“這種事,隻能看天意,你省著點力氣,彆累脫力了。”
慕楠道:“我知道的,你也彆太累了,昨天肩膀都疼的抬不起來了。”
兩人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戴上手套上前幫忙了,小鋼頂的分量也不輕,他們都搞不懂,明明是輕鋼建築,怎麼就能重的跟個千斤頂一樣,但比起大的那個紋絲不動,小鋼頂多少還挪動了一下,哪怕隻是稍稍往外挪了挪,這也讓不少人振奮起來,隻要再加把勁多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成功了。
原本還想著不管做什麼都要省著一點力量,救彆人的前提是自己也要好好的,但大環境的感染力真的不是自身可控的,看著彆人那麼拚命努力,不自覺就被帶動起來了,累到虛脫的時候就被換下來喝口水緩一緩,緩過來了繼續上前幫忙。
就在天光快要驅散黑暗的時候,那小鋼頂總算是被眾人推到了廢墟邊緣,所有可以捆綁的東西都用上了,就怕力量能帶動,但捆綁的不紮實中間斷掉了,那眾人恐怕更加絕望。
儘了所有人事,在救援隊長的號令下,眾人齊齊一推,然後離開散開,那小鋼頂在邊緣搖搖拽拽的,隻把眾人的心看的也七上八下的,好在最後小鋼頂就如同預設的那般,重重的從邊緣滑落。
秦淮拉著慕楠遠遠避開,就怕發生二次坍塌讓他們掉下去。
塵煙四起,轟隆的巨響聲在耳邊炸開,腳下所站的地方更是連著顫了顫。煙霧還沒散去,慕楠就聽到有人歡喜的大喊,說開了開了。
眾人連忙往廢墟上爬,那一整個大鋼頂全部被掀開肯定是不可能的,一個商場的頂梁,哪裡是他們最多也就二三十人能搞定的,但通過小鋼頂力的作用,之前紋絲不動的大鋼頂被拉開了一道缺口,至少能容納兩三人進出的缺口。
為了不讓下麵被埋的人因為爭搶著先上造成坍塌,畢竟現在哪哪兒都脆弱的很,稍微跺跺腳都可能再塌一場,所以乾脆派了兩個士兵下去,好在這鋼頂穩實的很,畢竟花了那麼大力氣才拉開一個口,塌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塌,直到將裡麵還能動彈的人全都用繩子吊上來後,還安然無恙。
活著的人,不管是還能動的還是重傷隻剩一口氣的,一共救上來了一百零八人,裡麵還有三十多具屍體,有的是被高空砸下來的東西砸斷了手或者腳,因為沒辦法止血,白天溫度又太高,給耽誤太久了沒了性命,有的被砸的時候慌忙著逃命,等逃不動了才吐血倒地,明顯是傷了內臟,同樣因為沒得到及時的救治而死,還有一些,屍體都不全,下去的士兵很是費了一些力才把屍體全都運送了上來,好在最後大家都上來了,沒有發生昨晚那種下去救人的卻沒能上來的情況。
這一晚的收獲可以說是相當大,一百多個人呢,總算是沒讓人白忙一場。不過累也是真的累的,忙碌了一整晚都沒怎麼停過。
天已經差不多亮了,隻是太陽的熱度還沒上來,但再耽擱下去,回家的半道可能就要曬到太陽了,食堂肯定是沒時間去了,隻能領了食堂券,趕緊先回家。
倒是小隊長讓他們今晚再來一趟:“這次救援你們真的是幫了很大的忙,晚上你們再過來,太大的獎勵現在也沒那個條件給,但一些耐儲存的食物,你們可以搬一點回去,後麵的情況恐怕未必會太好,手裡有糧,心裡不慌。”
慕楠看了眼簡初,見他們有些猶豫,便幫他們開口道:“請問一下,如果我們想要找太陽能板,現在能上哪兒找?或者可不可以用什麼東西去換?”
小隊長道:“你們來這兒是找太陽能板的?”
慕楠點頭。
小隊長沉吟了片刻,這才道:“你們晚上來了再說吧。”
這話就是有戲,慕楠道了謝,簡初也連連道謝,回去的身體是疲憊的,但心頭是輕鬆的,太陽能板有戲,還救了那麼多人,看著那些被從廢墟裡拉出來的人,一個個劫後餘生的激動和慶幸,那種對生命的感動,真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就是值得,這一晚的辛苦和汗水,一切都值得。
隻是走到半道上,慕楠看向簡初:“你剛剛怎麼不問啊,那個隊長都說要給我們獎勵了,多好的機會。”
簡初有些不太好意思:“你們也出了力啊,那麼辛苦,哪能隻幫我們要太陽能板,現在的食物多珍貴啊。”
慕楠道:“那今晚先看看吧,反正聽那個隊長的意思,他們手裡應該有,就是不知道能給我們多少,之前整個商場的頂上全都是太陽能板,我們要個十塊,應該不算過分吧?”
十塊架起來,這麼猛烈的太陽,加上他們家本來就有的,帶動兩個空調應該可以吧。這距離接觸的太近的人,生活落差就不能拉太大,吃喝這些關上門人家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他們用空調,隔壁卻要受著熱,時間長了總歸不太好,人心嘛,最受不起的就是落差考驗,但讓他把自己囤的太陽能板拿出來,那又太大方了。
不如現在這樣,幫他們拉近這份落差,還能賣個人情,這簡初和喻子柏要如果是心懷感恩的人,那他們這臨時合作的友情就能持續下去,要對方是個得寸進尺的,他隨時能收了東西跟秦淮離開這裡,所以彆看慕楠一臉無害,一副對朋友真誠又大方的,實際上內心的小九九一點都不少。當然如果人家真誠待他,那他肯定不會去算計人家的東西,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而且他和秦淮今晚出了力是真的,如果可以換太陽能板,不要食物也是真的,付出都是實打實的付出,那謀算一些他們更需要,對他們更有利的東西,也很正常。
不知道身邊這隻看似小綿羊,實際正甩著小狐狸尾巴的慕楠,簡初心裡是真誠的感激,他這人不怕彆人對他不好,從小的生活環境讓他習慣了彆人的惡意,但遇到對他好的人,他就會手足無措,明明心裡很感激,但卻不知道要怎麼說感謝的話,曾經兼職銷售時的舌燦蓮花,每到這種時候就成了啞巴,最後隻能乾巴巴道:“慕楠,秦淮,謝謝你們!”
慕楠笑著道:“這有啥,這種大災,咱們這種半道相識的人能湊在一起搭把手的過日子,也是緣分。”
隻有秦淮看得到的狐狸尾巴在他眼前甩來甩去,慕楠從小就鬼精,壞心自然是沒有,但把人哄得一套一套的是常規操作,隻要他願意,能隨時把同學口袋裡的糖哄乾淨了人家還要對他說謝謝。隻是這樣的慕楠,好像隨著他的離開變得安靜了,變得將自己圈在一個小圈子裡,不再跟外界接觸了。
這會兒看著慕楠似乎恢複了一絲往日的活潑,秦淮的高興中不免帶了一絲酸澀,如果沒有這些樁樁件件的災難,那該有多好。
爬樓這事,對他們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秦淮和喻子柏算是適應了,雖然也累,但咬咬牙也就上去了,但輪到慕楠和簡初,在消耗了一晚上體力的前提下,再爬個十七樓,簡直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