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把前村給推平了,民工宿舍還沒建起來,就開始了傳染病,工程被迫停了,這一停,就到了現在了,前麵那一片現在還有一堆倒塌的屋棚,隻不過被雪覆蓋住了,你們開車走的時候可要當心,彆卡在廢墟裡了。”
徐茗謝過了佟老爺子的提醒,又道:“您這住的這麼偏遠,生活上太不方便了,您看等我們回去之後,跟基地那邊的士兵說一聲,讓他們過來接您,現在那邊開始重建了,也算是一個新城了,你要找孫子的話,說不定去基地那邊找找,希望更大。”
佟老爺子擺擺手:“孫子要回來,我們始終都在這兒,不回來,去找了也是拖累,我們這一把年紀了,給國家也做不了什麼貢獻,乾不了什麼活,還要白吃糧,那些救援的士兵我們也見過一些,都是半大的孩子,曬的身上的皮一層一層的掉,何必再去麻煩他們,這輩子啊,也就活成這樣了,多一天都是賺,以後等死了啊,也是死在自己家裡,這樣就不會變成孤魂野鬼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徐茗道:“瞧您說的,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的生活經驗,對於如今這難世來說,說不定就是最大的寶藏。”
佟家老兩口被徐茗這話逗笑了,佟奶奶笑眯了眼:“什麼寶的,也就是多吃了幾年的米,老頭子啊,我那一盒子針線放哪兒去了?”
佟老爺子站起身,翻了兩個櫃子,從櫃子裡麵翻出一盒針線,得意的遞到了佟奶奶麵前:“這不在這兒嗎,什麼記性,還沒我記性好呢。”
佟奶奶依舊是笑:“是是,你記性最好。”一邊說著,一邊拿著針線走到了宋嘉旁邊:“孩子,把你這外套脫下來,這裡都破了,奶奶給你縫縫。”
宋嘉連忙道:“不用了奶奶,我自己來吧,借您針線用用可以嗎。”
佟奶奶沒讓宋嘉接手:“你這麼小的孩子哪裡會縫補衣服,奶奶給你縫,很快的。”
宋嘉看了眼慕楠,有些無奈的將衣服脫下來,佟奶奶拿著衣服坐到了炕邊,眯著眼給穿線,老人估計也有七十多歲了,但眼睛似乎還不錯,穿線什麼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徐茗道:“佟奶奶您視力真好,我外婆跟您這年紀的時候,眼睛都糊的看不清了。”
佟老爺子嗬嗬笑道:“她也就眼睛好,彆的啊,都不太行,剛嫁我那年,糖和鹽都分不清。”
佟奶奶一邊縫補著衣服一邊瞪他:“瞎說,這些年給你做飯還做少了?”
佟老爺子頓時不服輸了:“那也是我教你的!”
佟奶奶哼了一聲:“就你一鍋湯能把鍋燒穿,一鍋肉能都燉糊了的廚藝。”
老兩口你來我往的鬥起了嘴,慕楠靠在秦淮的身上,總算是從剛才宋嘉給描述出來的恐怖氛圍裡走出來了,聽著他們將一些陳芝麻爛穀子陳年舊事拉出來數落,忍不住道:“我覺得這樣也挺好。”
秦淮微微偏頭,低聲輕笑道:“他們這樣?”
慕楠嗯了一聲:“活個七八十的就夠了,然後在住了一輩子的老房子裡,相互作伴的走向終點,多好。”
如果換成他,他大概也不想去什麼基地了,住在自己家裡,身邊有愛人,即便是等待死亡,好像也沒那麼令人害怕了。
兩個老人鬥了一會兒嘴,總算是想起了屋裡還有外人,這才打住,佟老爺子拿出鍋,又拿出一條熏肉來:“餓了吧,給你們做點熏蒸飯,地窖裡還有點酸菜,我去拿一顆出來,給你們切碎,混在飯裡麵一起煮,白米飯也能有點滋味。”
秦淮連忙攔著老人:“不用了佟爺爺,我們自己有帶食物,哪能吃您的,能在您這兒借住一晚上我們就很感激了。”
佟老爺子不以為意道:“一點米飯家裡還是有的,你們坐著坐著,我去拿酸菜。”
佟老爺子去地窖裡拿東西,他們也不好跟上去,佟奶奶怕他們不自在,於是道:“你們放心吃,家裡的糧食不少呢,我們年紀大了,本身也吃不了那麼多,放著壞了也是浪費,幸好現在是冬天,東西放的住,要是像去年熱成那樣,怕是放不住了。”
慕楠有些好奇的問道:“奶奶,這邊就您跟佟爺爺兩個人嗎?”
佟奶奶道:“當然不是,這後麵山裡住著人呢,都是前麵的一些居民,就原本學校那附近的,去年太熱了,很多人受不住,於是去山裡住,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挖的,把山壁挖出能住人的洞,這才扛過了高溫,現在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去山裡避寒了,大雪天的,都沒見到多少人,地震之後,我跟老頭子也沒往山裡去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塌。”
宋嘉道:“那我們是您冬天見到的一波人?”
佟奶奶道:“第三波了,前麵有兩次,都是開著你們這樣的車,問以前的動物園往哪個方向走,這動物園能有多少動物,地震後早跑光了,哪裡還會等著人去獵,山裡倒是有一些猴子,但猴子這東西不能吃,吃了犯忌諱。”
宋嘉好奇:“猴子吃了犯什麼忌諱啊?”
佟奶奶將縫好的衣服還給了宋嘉,然後小心的收起針線盒子:“那是我小時候聽我奶奶說的事了,他們那個年月啊,日子過得苦,糧食的產量低,哪像現在,一畝地的產量可以讓一個人吃好多年的,那時候一畝地的產量才幾百斤,遇到收成不好的時候,得到山裡挖野菜糊口,人們吃不飽,這靠山就吃山了,一些年輕人去山裡打獵,抓到了一隻猴子,不聽老人勸,硬是殺了吃了。”
宋嘉:“吃了之後呢?生病了?”
佟奶奶道:“吃了之後啊,就迷上了猴子肉的味道,一隻猴子能有多少肉啊,吃的把人勾著,勾的不行了,饞的抓心撓肝的,於是又商量著結伴去山裡抓猴子,結果這一去啊,一個都沒有回來的,後來村裡的人去山裡找啊,隻找到了一堆衣服,然後在山溝溝裡麵,找到了一些人的斷肢殘骸,和空空的,連腦漿子都沒有了的腦袋,我奶奶說啊,他們那些人死的樣子,尤其是空了的腦袋,就跟他們吃掉的那隻猴子剩的殘骸一個樣。”
宋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慕楠往秦淮的懷裡擠了擠,大半夜的,外麵大雪乎乎的吹著,這在屋裡說這種鬼故事,真的要嚇死個人了。
佟奶奶道:“所以啊,你們這打獵,打些雞啊鳥啊的就是了,猴子可不能碰,那玩意靈著呢。”
徐茗道:“您放心,我們不會去獵猴子。”不說猴子這種屬於靈長類生物的存在,獵殺時本身心理上就有些不是那麼容易接受,單說猴子這個物種,接近於人類的基因,也就意味著,對於人類,猴子具有一些病毒傳播的易導性,像是很可怕的埃博拉病毒,雖然病毒源是什麼至今沒有定論,但猴子卻是除了果蝠之外,傳染給人類的最大途徑之一,單憑這一點,彆說捕獵了,就是看到了猴子,徐茗都會直接讓他們繞道走。
很快佟老爺子拎著凍的硬邦邦的酸菜回來了,放在架在火爐上的鍋內解凍,轉身就去洗熏肉了,熏肉是那種煙熏出來一整塊黑漆漆的肉,但把表麵的黑煙洗刷掉之後,裡麵的肉是很漂亮的粉紅色,帶著煙熏的鹹味,混著米飯蒸煮出來,特彆的香,更彆說裡麵還要切一點碎酸菜,空口白飯就能乾一大碗。
不過他們也沒有那麼不客氣的吃人家的東西,雖然推辭不過熱情的佟老爺子,但秦淮讓慕楠去車上拿了一包麥片給了兩個老人。車上當然是沒有,他們帶的食物都是一些乾糧,不過食物都是各自放在包裡的,裡麵有什麼彆人也不知道,所以秦淮他們帶麥片也不是說不過去,這麼冷的氣候,補充糖分和熱量是很有必要的。
兩個老人哪裡會收小年輕的東西,看他們都出來打獵謀生了,就知道日子過得不容易,不過最後還是架不住他們的堅持,不收下就不吃他們煮的飯,兩個老人這才沒辦法的收下,但卻在飯後直接衝泡了一小鍋麥片,讓他們一人喝了一杯這才高興了。
佟老爺子的家裡有個炕,這個炕還不小,反正睡一屋子的人是夠了,慕楠讓秦淮睡,白天秦淮要開車,雪地開車要高度的注意力,太疲累了,他白天可以在車上睡一下,所以乾脆他和宋嘉守夜,他守前半夜,宋嘉守後半夜,雖然兩個老人家人很好,可在外麵也不能沒有半點警惕。
秦淮揉了揉慕楠的腦袋,將他往暖和的地方塞了塞:“要是困了就睡。”
慕楠道:“知道,你睡吧,安心的睡,有我呢。”
秦淮笑了笑,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那就辛苦你了。”
慕楠躺在床上,雖然跟宋嘉商量好了,但還是習慣使然,他對彆人沒辦法放下那份戒心,倒也不是戒備宋嘉,就是這在外麵,他不放心把自己和秦淮的安全交給彆人,所以乾脆讓宋嘉一覺到天亮算了,正好宋嘉睡好了,白天可以拿著望遠鏡觀察獵物,他就在車上補覺。
宋嘉早上迷迷糊糊的醒來,想起來說好他守下半夜的,連忙一下坐起來,然後看向已經開始穿衣服的慕楠:“你怎麼沒叫我啊,是不是睡過去了?”
慕楠打了個哈欠:“沒,晚上守著呢,叫不醒你,就乾脆讓你睡了,正好你睡好了,白天好好觀察獵物的蹤跡,我要補覺。”
宋嘉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他都不知道自己睡覺能睡這麼熟的,連忙道:“沒問題,你睡你睡。”
這在外麵,也沒那個條件洗漱,所以隻能用熱水漱漱口,因為刷牙的話,口裡的泡沫都還沒刷開,恐怕就會成冰淩子,又不能像在家裡圍著爐子用盆子接著,所以隻能漱漱口,用熱毛巾擦擦臉醒醒神。見秦淮過來倒水,徐茗道:“你弟挺沒安全感的。”昨天晚上他根本沒有叫宋嘉,宋嘉就睡在他的旁邊,如果有人喊了,憑自己的警覺性,不可能不知道。
秦淮神情微頓,嗯了一聲,這一點他早就發現了,慕楠對自己十足的信賴,所以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慕楠還是小時候的樣子,依賴他,信任他,隻要有他在,天塌下來都不怕。但對外人,卻完全不是在他麵前那種沒心沒肺的樣子,反而警覺性很高,連現在關係已經處的極好的簡初徐茗他們,慕楠都沒有完全放下過戒心,他發現慕楠並不是刻意去戒備彆人,也不是出於疑心的不信任,而是有種,在他潛意識裡,他隻能靠他自己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世上還是好人多的。
做個民意調查,鑒於徐醫生的單身牽動太多人的心,調查一下。
是給徐醫生配老攻,還是配小受,還是配老婆?我統計一下,選擇最多的那個就給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