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楠搖了搖頭，懷裡抱著一個抱枕，腰下還墊了一個，靠著牆角堆積的一摞靠枕，麵前小矮桌的筆記本放著動漫轉移注意力，這姿勢是他目前能調整的最舒服的。
秦淮揉了揉他的頭發，看著他沒說話，被秦淮這麼看著，慕楠頓時就不自在了，微微抬頭看向秦淮：“哥？”
秦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沒事，我去給你倒點熱水。”
等秦淮倒了杯熱水過來，慕楠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秦淮看著他：“楠楠，為什麼這麼怕我？”
慕楠一愣，下意識搖頭：“沒有啊。”他怕誰也不會怕秦淮啊。
秦淮低頭，吻了吻他的雙唇：“楠楠，我愛你”
慕楠怔怔的看著秦淮，這三個字，秦淮從來沒有這樣鄭重的跟他說過，他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是不是也該回一句我也愛你？
不等他說話，秦淮道：“所以不管你有什麼能說的，不能說的，我都全盤接受，不要怕我，不要覺得自己生病會拖累到我，不要怕我難過，也不要怕我擔心，更不要害怕，我會再次丟下你一個人，你知道的，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離開。”
“我還是你
的哥哥，一直都是，永遠都是，從未變過。”
慕楠忍不住小聲嘟囔：“那不是變成男朋友了嗎。”
秦淮聞言一笑，伸手將慕楠抱進了懷中，一手輕撫在他的胃上輕輕揉著：“還記得我走的那年，你差點掉進水庫溺水的事嗎？”
慕楠嗯了一聲，不知道秦淮提這事乾嘛，都過去好多年了，而且也隻是有驚無險，很快就被人撈起來了。那時候他在念初中，十五六歲的小孩已經不能算是小孩了，算青少年了，自然沒有小時候被看管的那麼嚴格，秦淮那時候上高中，高二衝刺高三中，哪怕是暑假也沒能休息多久，初中暑假比高中輕鬆多了，所以一群躁動的青少年整日邀約著不是打遊戲就是去玩水，他們這邊有江河，每到了夏天很多人遊泳，但是江河有泥沙，不怎麼乾淨，有個同學就說，可以去水庫玩，那邊乾淨。
結果他們去到水庫，還沒準備好下水，他就突然掉下去了，當時他同學都懵了，因為掉下去的地方是高坡，不是下遊平地，不是想下就有勇氣跳下去救他的，結果是個在水庫邊釣魚的大叔救了他，說是大叔，其實也不算很大，三十來歲，隻不過他當時小，自然就是喊叔，他還記得那個救他的人穿著類似的軍褲，不知道隻是單純的迷彩服裝扮還是軍人，把他撈上來之後見他沒什麼事就走了，他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時候他還挺嬌氣，沒心沒肺的，習慣了生活大事小事跟秦淮分享，這差點溺水多大的事啊，等秦淮一回來他就忍不住叭叭的一通說，把秦淮嚇的夠嗆。
秦淮道：“是那個人乾的。”
慕楠突然一下坐了起來，懵懵的看著秦淮。
秦淮將他拉回了懷中：“那時候他就已經來找我了，我一直很乾脆的拒絕，那天回家之前我還跟他見過一麵，他說這是第一次的警告。”當時他還不明白那個男人是什麼意思，結果一回家就聽到慕楠說差點溺水，瞬間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而第二次，是慕楠跟同學從網吧出來，那個男人將他
壓在車子裡，他親眼看到一輛停在拐角的摩托車，在看到慕楠從網吧出來的時候，突然加速開了過去，當時慕楠反應快，瞬間後退躲開了，不然那一下就撞上去了，而他血緣上的父親看著當時簡直要瘋了完全失控的他冷冷的說，這是第二次。
秦淮知道，下一次就是真的了，他慌了，怕了，他知道那個男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成年人的世界，竟然是如此囂張沒有法製的，他妥協了，他賭不起，那個男人麵對這種事的平靜眼神告訴他，這絕對不是他第一次這麼乾了。
秦淮抱著慕楠道：“剛出國那會兒，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給你打電話，想問問你好不好，可是我不能，之前我想著，他的目的可能是想要借著時間，讓我淡忘國內的一切，說不定覺得，等我被資本腐蝕了，我就能成為他想要的樣子，畢竟我是他的兒子，他覺得我的本性應該跟他一樣，所以不允許我跟你聯係，因為不聯係，時間就能淡化所有，他對我時刻的監控，威脅著我，你在國內，如果出了什麼事，我不敢想這個結果。”
說到這裡，秦淮歎了口氣：“不過我後來才知道，或許並不是這個原因，也許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了我對你的感情不一樣，他想要用這樣強硬的方式去斬斷這一切，想要把我掰回他覺得的正道，直到他發現，我可能怎麼都不會變成他想要的樣子，更甚至，我的快速成長不但沒有讓他高興，反而讓他覺得不受控，當他有了另一個孩子之後，才會毫不猶豫的將我舍棄。”
慕楠看著秦淮，秦淮在他額頭親了親：“最初幾年，我是沒辦法跟你聯係，連給你打錢，都是幾經輾轉，通過那個華裔二代的手打給你，我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在國外的情況，被控製，被監視，讓你知道了也隻是讓你跟著擔心，所以隻能通過在國內的江軒去獲取你的消息，後來當他徹底放棄掌控我的時候，已經是我知道了自己對你的感情之後，那時候我就想著，等等吧，等我回國了，
等我整理好安頓好了一切再去找你。”
慕楠沒吭聲，他不知道這些事，雖然心裡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秦淮肯定不會跟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父親離開的，但不知道這個迫不得已，竟然是用他的性命威脅，也不知道，在他還在為秦淮的離開傷心抑鬱的時候，秦淮在國外竟然過著被威脅被監控的日子。
秦淮戳了戳慕楠的臉頰：“有些事我以為不說是對你好，但我現在才發現，有些事說了可能會比較好，至少讓你知道，我是你的秦淮，一直都是，並沒有因為離開過，而有什麼改變。”
要不是這次生病，慕楠疼的厲害時下意識抗拒他，隻想要圈起自己默默硬抗的反應，秦淮或許還意識不到他們之間的問題，或者說其實意識到了，但總覺得時間能解決一切。一個小時候生病，身體難受一點點能鬨得他整夜沒辦法睡的性子，現在疼的那麼狠，卻隻想要自己抗，他的離開，這些年慕楠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所帶來的影響，也許已經深刻到了一種本能裡，更甚至，慕楠的潛意識裡在害怕他離開這些年所帶來的改變，哪怕他們現在相處的很好，但依然讓慕楠沒有安全感。
慕楠對他的信任和依賴毋庸置疑，但也許連慕楠自己都沒發現，在這份信任和依賴的角落裡，還有一層他對自身自我保護的殼，這個殼是這些年他一個人的生活中，所堆積起來的不安。
有些事說開了，或許不會立刻有什麼轉變，但至少，能將慕楠所封閉起來的最後一點圈圈，破開一個，能讓他慢慢去瓦解的開口。
慕楠伸手抱住秦淮，整個人埋在他的胸口：“你該告訴我的。”
秦淮輕撫著他的頭發：“傻瓜，我怎麼舍得呢。”他自己都沒成年，慕楠也還小，兩個甚至還沒走出校園的人，哪裡有那個條件和力量去抵抗一個資本家，還是一個啃著人血饅頭的資本家，所以隻能用一些不成熟的方式，去保護自己最在意的人。
慕楠道：“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秦淮笑了笑：“如果有呢？”
慕楠咬牙切齒道：“那我希望能看到他過的很慘，沒有吃沒有穿，我們能大口吃飯大口吃肉的時候，他連樹皮都啃不著，能有多慘就多慘，那我就高興了！”
秦淮：“說不定人已經在地震中死掉了。”
慕楠想著這種可能，有點不滿意的搖搖頭：“那太便宜他了！”做了那麼多壞事的人，死的太快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秦淮給慕楠揉了一會，問道：“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秦淮問起來，慕楠才發現自己胃裡好受多了，剛才聽秦淮說話，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不疼了，彆揉了，今天是他們離開的第幾天了？還沒回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秦淮道：“第五天了，再不回來，恐怕是出事了。”
慕楠微微蹙眉，心裡有些擔憂，不過擔憂了沒一會兒，就聽到門口傳來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