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散去的時候, 不少人拖著一身疲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有些人工作的地方比較近,騎著自行車就能到, 有些人卻要等著剛剛開通運行的定點班車,月票三塊錢,上下班往返方便許多。儘管乘坐班車的人不算多,但曾經空蕩荒蕪的道路多了幾輛偶爾駛過的公車, 到底顯出幾分人煙氣來。
現在的生活雖然不像以前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但踏踏實實的工作, 每天奔波一日三餐,在大劫大災後的如今, 已經算是來之不易的幸福了。
一趟定點班車開到了小區門口, 車上呼啦啦的下來了一大半人, 認識的相互打了個招呼道彆, 不認識的埋頭往家中走去, 那些住在二三區的人,都要途徑一個小廣場。
以往這個時間段比較空落冷清的小廣場, 今天竟然格外的熱鬨, 老遠就能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甚至一股股油炸的鹹香隨著不時的熱風飄散過來,喚醒了疲勞了一夜的身體的饑餓感。
有的人下意思猛地吸了兩口這久違的煙火氣,有些人已經忍不住順著那饞死人的味道朝著香源靠近。
熱鬨的攤子上還有人拿著小喇叭維持著持續,可是前麵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有人墊著腳往裡麵探看, 被那誘人香味饞的口水直流的問道:“這是在賣什麼啊?好香啊,是不是在賣什麼炸肉啊?”
知道裡麵在賣什麼的忍不住笑了一聲:“想什麼呢,現在連政府都沒那個條件敞開了賣肉,還炸肉, 夢裡想想還能有。”真要是賣肉的,這會兒恐怕得出動警察來維持秩序了,饞綠了眼的人,那是什麼都能乾出來的。
那人猛地吸著氣,好像多聞兩下就跟吃進了嘴裡一樣:“那這是什麼,好多人,都擠不進去。”
“賣竹蟲,你買不買?五毛錢一條,買就排隊,不買就旁邊站著聞香,那邊都是不買又舍不得走的。”
說話那人指了指一旁,一堆不知道是剛下班回來還是睡前出來散個步的聚做一團,饞的口水都泛濫了,這些人有可能是怕蟲子,過不了
心裡那關,也有可能是囊中羞澀,實在是沒錢買,但又舍不得走,大概覺得光是聞聞香也能稍稍解饞,眼巴巴的在一旁瞅著攤位湊熱鬨。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竹蟲這東西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沒辦法接受的,放以前,這也是一道價格不便宜的菜。
有的人在糾結,對於吃蟲子這事還是要有點心理建設的,可是這香味實在是太誘人了,條件好點的,隔一段時間還能吃點油腥,就是菜裡麵稍微舍得的多放兩滴油,可條件一般的,那真的是餐餐水煮,現在連水都限製了,日子更是過的乾巴巴的,這會兒聞到了重油的味道,哪怕是蟲那也讓人忍不住了。
就在一些人還在做著心理建設努力讓自己撇開外形隻想著那是一口肉的去接受竹蟲的時候,就聽見那個拿著小喇叭的攤主喊道:“最後十條最後十條,後麵不用排隊了沒有了,賣完收攤了啊!”
這話一喊,不少人更是什麼都顧不得的往前擠了,可前麵好不容易排到了,眼見著都要沒有了,怎麼可能讓位,簡初這麼一喊,剛輪到的那個人直接道:“十條我全都要了!”
這話一出,後麵頓時罵罵咧咧起來,那人還不服氣:“我家人口多要十條怎麼了,又不是沒錢,我就要十條,不讓不讓,十條都不見得夠吃!”說著連忙將飯盒遞了過去,現在外麵上班的,基本都是自帶飯盒,前麵有些沒有飯盒的,那就直接拿在手裡吃,反正攤子是不提供包裝的。
這人顯然是多工家庭,就是整個家好幾個做工的,否則不會有這種條件,雖然他們這住在前五區的是來的比較早的,剛來的時候機會好,住處地段選的好,甚至還在廢墟裡積攢了一些家底,但大部分人還是窮的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沒那麼多富裕條件。
當然也有可能這人是經曆種種大災生死看淡過一天是一天的,但不管怎麼樣,人家包圓了,心裡再可惜,饞那肉香饞的快要克製不住自己了,卻也不敢鬨事,這旁邊就是新建的警察局,現在進局
子不被剝層皮拆點骨,那是出不來的。
有人排了半天隊一條都沒撈著,十分不甘心的朝著攤主問道:“明天還來嗎?”
看著不少沒買到的人眼巴巴的看過來,簡初拿著喇叭道:“沒有了沒有,明天也沒有了,這是早上剛從青荷那邊運過來的,這過去一趟不容易,人家山裡的竹蟲產量也不高,都是天生地養自然生長的,什麼時候能有?隨緣吧,收攤了收攤了。”
不少人看著那一鍋熱油眼饞的不行,有些甚至忍不住上前問油賣不賣的,這炸過竹蟲的油,他們是一點都不介意。
簡初看向秦淮,油是秦淮他們家的,本來是小半鍋油,但竹蟲炸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能出油,小半鍋油現在變成了大半鍋油。
秦淮道:“你們要不要?你們要就回去分了,你們不要就賣了。”反正這種二道油秦淮肯定是不會用了,不管是拿回去囤放在空間裡還是分掉,他都不會用這種油給慕楠做菜吃。
他們之前囤了一些油,家裡不是沒有油,反正簡初對蟲子是有相當大的陰影,光是想一想都覺得肚子疼,所以連忙搖頭,宋嘉道:“那就賣了吧,換了錢以後有機會再買。”
商量好了之後,簡初又拿起了喇叭:“賣油了賣油了,炸過竹蟲的油,三塊錢一勺子,三塊錢滿滿一勺子油了!!”
太陽出來的時候,幾人才拖著東西往家裡走,簡初喊累了,就蹭著慕楠的車一起回家,其他人騎自行車,推著小攤子徒步的,因為太陽出來了,有些話也沒時間多說了,臨到家門口的時候,秦淮直接塞了一小盒竹蟲給大牛,人家好心幫忙,但他們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大牛自然是不要:“我都吃幾條了,就算給工錢那也吃回來了,你們自己留著吃吧,我回去了。”再說是他主動留下幫忙的,又不是人家喊他幫忙的,這哪能收人家東西,沒這麼厚臉皮的。
秦淮道:“他們都被寄生蟲感染過,對蟲子有陰影,怕是吃不下這種東西,就剩這麼點你帶回去加餐吧,今天辛苦你幫忙了。”雖然
他們人不少,但這麼多人加一起恐怕還沒一個大牛有震懾力,該感謝就要感謝。
幾人輪番的勸說下,再不收下就有些見外了,大牛收的不太好意思,曬黑的臉上都能看出一抹紅來,隻得道:“下次有什麼事要幫忙儘管來喊我,下次你們就不要給我東西了,吃了你們的東西又收東西,這心裡虧得慌。”
已經將車停到了車庫,等半天都沒見他們回來於是出來找人的慕楠笑著道:“好,下次喊你幫忙一定不跟你客氣。”
跟大牛分道後,幾人進了院子,剛賺了錢,又從外麵交易了東西回來,所有人都睡不著了,精神的不行,免得他們心裡惦記,秦淮直接讓他們一起來分東西。
收錢的是喻子柏,就是怕人多弄太混了,所以隻讓他一個人收錢,包括後麵賣油的錢,也都是喻子柏收的,這會兒打開手機直接一統計道:“油錢買了三十六塊,這個錢我就直接轉慕楠了。”
油是秦淮家出的,這換的錢自然全都是人家的。
宋嘉道:“竹蟲呢?我們賣了多少?”
喻子柏道:“竹蟲賣了一百七,你們竹蟲買是多少錢買的?”
秦淮道:“五十五,這山裡挖的竹蟲量太少了,人家積攢了兩天也隻那麼點。”
彆看隻買了五十五塊的,這論條進的蟲子也有幾百隻了,數量是相當不少了,畢竟這不是人工繁殖的,能找到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恐怕那個跟他們交易竹蟲的,還從彆的人手裡收了不少,否則單憑一個人去挖,絕對挖不到這麼多,竹蟲這東西又不是漫山遍野都是,真要漫山遍野都是,那就不值錢了。
宋嘉哇了一聲:“淨賺一百啊,這一趟租車的還有油錢是不是就賺回來了?”
秦淮點頭:“差不多。”
慕楠讓他們將車上換的一些東西都搬下來,一堆皮子,一堆布料,大米乾貨,堆滿了秦淮家一樓小客廳。
東西都挪出來後,慕楠就坐到一旁緩神了,整個折騰下來體能上的消耗沒什麼,精神上的消耗就有點大了,在外麵這幾
天,環境陌生又戒備著安全,根本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
臨走這天又等到淩晨,之前為了保持竹蟲的鮮活度,專門約定的交易時間,這等著人家來更是沒能好好休息,交易完沒問題後又連續開了四五個小時的車,到了這邊直奔小廣場出攤,現在困得腦子一抽一抽的疼,這會兒坐在旁邊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的打,他們那邊的算賬聽在他的耳朵裡簡直像天書。
秦淮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先上去洗澡睡覺。”
慕楠搖頭:“等你一起。”
秦淮笑了笑,沒強求,就讓慕楠坐在旁邊等著。
他們回來的時候在車上就已經商量好了,還拿了一個小本子出來,上麵記了宋嘉家和簡初家轉賬的錢數,幾個女生那邊他們之前也問了,但她們手裡應該是真的沒什麼錢了,所以即便眼饞想要入股一趟,但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暫時不參與了。
雞的價格秦淮在交易的時候就問過如果用錢買是多少錢,母雞稍微貴一點,因為能下蛋,哪怕一隻雞隻有一兩斤重,價格也是不便宜的,母雞六十,公雞五十,儘管在現在看來這價格是天價,但隻要雞鴨這些一天不泛濫到大半人都吃得起,這價格恐怕都降不下來,所以他直接在本子上記的是新幣價格,不然他們南瓜肥皂的,都不好換算。
再根據出發之前兩家給的錢,看他們是換雞還是換米麵乾貨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