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楠發現他們這個院子裡住的人, 似乎都是家庭不圓滿的,徐茗家什麼情況他們不知道,因為徐茗從來不說, 但就因為從來不說,也沒有去找過家人的念頭,想來也不是什麼圓滿家庭。
吳崢兄弟兩那情況他們還記憶猶新,為了小兒子凍死大兒子, 這事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乾得出來的,那真是極品到不能再極品了, 好在很快解決了那個極品父親,雖然不知道吳崢的父親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但吳崢似乎真的放下了, 經過那次的事情之後, 就當沒有那個人存在過一樣, 提都不提。
簡初和喻子柏也是破碎家庭中長大的, 簡初的爹家暴酗酒,才讓簡初這麼獨立, 童年過的很苦。喻子柏估計早年還是有過美好家庭的, 但隨著母親病逝也沒了。
秦淮的爹那也是個極品,但秦淮的童年並不扭曲,外婆是個很好的人,從小對秦淮說的最多的就是,隻要孫孫健康快樂, 其他都不重要,是秦淮自己聰明爭氣,做什麼都是第一,但他們家並沒有任何的學習壓力。
他自己就隻是因為父母早逝, 他爸是個疼孩子的,疼到幾乎溺愛了,要不是他媽偶爾還會緊一緊他爸那根風箏線,他爸能寵的他毫無底線。可惜父母意外去世,早早的沒了。但就算這樣,他後來也有秦淮照顧著,當爹當媽又當哥,時隔幾年,又成了他人生伴侶,簡直是秦全能。
現在看楊靖知道有人在找她的本能反應,恐怕家庭關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慕楠拿著手機歎氣:“我們這院子也太慘了吧,竟然沒有一個家庭美滿的?”
秦淮道:“蔡家不是很美滿嗎,一大家子,每天熱熱鬨鬨的。”
“蔡家又不是我們這個院子的土著居民,如果他們要留在康雲,那過不了多久也是要搬出去的,等居住申請安排下來不就走了。”
秦淮朝他手機界麵上看了一眼:“什麼情況?”
慕楠將手機拿起來給他看:“大牛說有人在找楊靖,讓我跟楊靖說一聲,我跟楊靖說了之後,她問現在能不能上報死亡信息,就當沒她這個人的。”
秦淮將做好的甜品放到了慕楠的手邊:“小心燙,我們這個院子能有現在的和諧,很大程度上因為都是性格平和的年輕人。”
慕楠拿著勺子吃著秦淮給做的又是甜品又是宵夜的芝士焗蝦滑,道:“那如果楊靖的父母找來了,住進來了,我們這小院子的平靜是不是就要被打破了?”
秦淮搖頭:“不一定,也許打破的隻是女生那邊的平靜,就算鬨騰,我們這幾家也隻是關門看熱鬨的吃瓜群眾,犯不到我們頭上來,就算她父母拎不清的往我們這邊折騰,幾個大男人還收拾不了兩老人嗎,所以彆擔心,問題不大。”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慕楠還是覺得問題挺大的,他們跟女生那邊交集並不多,之前幾個女生住進來好長一段時間都是閉門不出,完全跟他們零交流,後來是因為寄生蟲去世了一個,他們當時幫著處理了一些後事,再後來做防護服,做土布賺錢,接觸才越來越多。
這楊靖怎麼說都給他賺了不少錢了,不說關係進展的多親近,至少也能算是朋友了,又住的這麼近,所以慕楠還是不太放心,吃完了甜品後,就爬上了床,打算仔細問問,看是有什麼家庭矛盾,能不能解決。
等他小心斟酌著語氣的詢問過去,楊靖倒是很快就回了消息:“沒出軌,沒家暴,沒離異,也沒重男輕女的偏心,更沒滿眼勢力的賣女求榮。”
看到楊靖這麼說,慕楠以為楊靖是不想他多管閒事,拿話堵他,這所有的悲劇家庭因素都囊括了,什麼都沒有,那應該是家庭挺和睦的,但看楊靖明顯又不是,正想著他該說什麼結束這場談話的時候,楊靖又道:
“我家隻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慕楠戳了戳秦淮,將聊天界麵遞給秦淮看,小聲道:“這我該怎麼回啊?誰家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一般家庭都是對兒女寄以厚望的吧。”
秦淮道:“你就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有事可以大家一起商量。”
慕楠照著秦淮說的給楊靖發了過去。
楊靖回道:“我有一個哥哥,從小就運動天賦很強,喜歡所有的運動項目,最愛跑步,一直以來的夢想是考入國家隊,當一個短跑運動員。”
“短跑運動員在我父母眼裡大概就是未來的小學體育老師,連教師節都收不到賀卡的那種,奧運人才萬裡挑一,他們從不覺得我哥有那個能力去拚出這份榮耀,所以一開始就將他所有的夢想都打碎了。”
“我哥準備去考體院的時候,我爸打斷了他的腿,逼著他去高考,高考結束的那一天,我哥從我家二十七樓跳了下去。”
慕楠看到這裡,簡直倒抽一口氣,下意識抓住了秦淮的手臂:“怎麼有這種父母啊,也太可怕了吧。”
秦淮伸手將慕楠攬住,拿過了他的手機。
楊靖或許一直想要宣泄,但她無人可說,這會兒被父母找過來,或許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因此將慕楠當做了傾訴的對象。
“我哥死後,我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我哥在的時候,我就要門門考滿分,放學了還要去學奧數,學樂器,周末六點起床,學到晚上十點回家,每天在學校的時間就是我唯一能休息的時間,但那時候我哥還在,會在我壓力大到想哭的時候用糖哄我,會說等他以後工作了,就帶我離開這個家。”
“可是他沒能熬過去,他撐不下去了,我知道,我懂,我也撐不下去了,學習不苦,苦的是無處不在的掌控,是考差一分,就恨鐵不成鋼的痛打和責罵。”
“沒有,沒有漫畫,沒有電視劇和奶茶,隻有窒息的控製,尤其是在我哥死了之後,她怕重蹈覆轍,每天親自送我去教室,放學守在門口接,寫作業在一旁盯著,窗戶封死了,晚上睡覺都要睡在她旁邊。”
“我哥時常會被拿出來比較,說他懦弱,說他無能,說他丟臉,讓我不要跟他學,要好好學習,要出人頭地,要優秀到像個被精準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要讓他們麵上有光。”
“我想過自殺,像我哥那樣,從高高的地方跳下去結束一切,但我不甘心,憑什麼呢,就因為他們生了我嗎,高考的時候,我閉眼填答題卡,那是我這輩子乾過最快樂的事。”
慕楠都要哭了,怎麼能這樣啊,孩子又不是玩具,哪能這樣掌控,光是看著他都覺得窒息,像他哥,僅僅隻是每天管著他要吃什麼,大部分都還是縱著他寵著他,這樣他都有時候想要反抗反抗,換到楊靖他們家,他怕是一天都熬不下去。
慕楠緊緊抓著秦淮的手臂,靠在他身上看著被秦淮拿著的手機:“那現在都這樣了,楊靖也早就畢業了,她父母應該沒有辦法再逼迫她了吧?”
秦淮道:“掌控欲並不局限在學習,隻不過年少時生活的重點是學習,所以才會體現這學業上,等長大了,家庭婚姻,生活瑣碎,人生規劃,隻要你還活著,連你每天吃什麼喝什麼甚至幾分幾秒要上床睡覺說不定都想掌控,這種父母沒辦法接受孩子獨立生活,他們會希望自己的兒女永遠的聽從自己。”
慕楠皺著眉頭:“難怪楊靖想靠死脫身呢,那我們能怎麼幫她啊?這又不是那些重男輕女賣女求榮打一頓威脅威脅就能趕走的。”
這種事對秦淮來說倒也不算多麼難解的難題,但他所想的辦法都是最直接的暴力衝突,但他這是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來看待,所以能選擇最直接甚至最決絕的方式去反抗。
可楊靖畢竟跟他們有血緣關係,除此之外,在那樣一個長期受到壓迫的環境下,楊靖的內心可能對她父母有著本能的恐懼,無論她在外人麵前表現出的性格多麼的禦姐強勢,但每個人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或許她的父母就是她強勢不起來的軟肋。
所以這事在彆人眼裡可能會覺得,她哥連死都不怕了,為什麼不敢反抗,高考後上了大學跟家裡一刀兩斷再無往來不就自由了,如果事情真能像外人所見這般片麵能解決,那就不會有死亡了,所以楊靖的問題,反倒比那些粗淺的極品父母還要難處理。
慕楠給楊靖回道:“你彆急,這事我們一起想辦法,簡初和宋嘉的點子多,你介意讓他們知道這些事嗎?”
楊靖:“沒什麼好介意的,如果真是他們找來了,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
於是慕楠又拉了一個群,把簡初和宋嘉都拉了進來,然後一起商量遇到這種極品父母要怎麼辦。
看完他們之前的聊天記錄,簡初發了個冒火的表情包:“拳頭硬了。”
宋嘉:“總不能打一頓吧,又不能換個地方藏起來,隻要她父母不走,藏也隻能藏一時。”
簡初艾特了一下楊靖:“你父母愛你嗎,我是說你父母會願意為了你犧牲利益嗎?”
楊靖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他們在我和我哥身上傾注了很多,光是各種培優費用每年都高達一二十萬,很舍得給我們花錢,這算犧牲利益嗎?”
簡初:“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其實很簡單。”
慕楠:“怎麼解決?”
簡初:“嫁人吧。”
宋嘉:“???”
慕楠:“???”
楊靖都一時無了語,突然有種好像不太能指望他們這個院子男生智商的感覺。
打字好累,最後群裡開了視頻群聊。
簡初道:“對付這種長輩,就要硬氣,但楊靖長期受到壓迫,要是能硬氣的起來,那現在也就不會害怕找來的是她父母了,所以這時候,得有個人幫她硬氣,那無論是身份還是立場,能幫她硬氣的隻有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