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商戶子,走官途 七月犁 11889 字 4個月前

齊氏確是言語肯定:“不早了,明日叫師傅來給你裁幾身上得台麵的新衣。老夫人今兒已經透了話,過幾日會讓府醫給幾個姑娘診脈。診過,就得調養起身子。”

“行,都聽母親的。”梁氏嘚瑟地朝北屋看了一眼。

北屋裡,雲禾與王氏也都聽到外頭談話了,沒什麼可酸的。雲崇青進到裡間:“夏日連善山草木蔥蔥鬱鬱,山上金林寺存世百餘年了,還保留著被金兵踏破的殘室。娘和五姐要去看看嗎?”

“就明日吧。”雲從芊領著強大娘端了晚膳進來:“咱們躲個清靜。”

見四老爺四太太沒話,強大娘道:“那奴婢就讓小漾他爹清掃下馬車。”

“好。”

端起飯碗,雲禾道:“再等兩日,若是還沒信兒,咱們便回泉縣。”他是打定主意了,回了泉縣就多盯著點五嚴鎮建房,看能不能趕在年底搬過去?

……………………

一輛黑木馬車抄著小道,疾馳帶起一片飛塵。騎馬的沐晨煥都不敢落後,馬車裡他娘還在急哄哄地催老米叔。

“快點快點,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頭。”

右手少了拇指的老米頭,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馬鞭趕馬:“駕。”

快到官道口了,沐侯夫人突掀起車簾,衝兒子道:“你退下,刻再出現。”

沐晨煥拉馬轉向。

黑木馬車上了官道,立時就減速了。在確定趕在了親家前頭,沐侯夫人那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理了理身上細綿褙子,深吸長吐幾回,彎起嘴唇,問坐在對麵的丈夫:“我看著可親嗎,不威嚴吧?”

留著寸長花白胡的沐寧侯,鳳目高鼻臉窄長,著一身襴衫,瞧著全無武將樣,倒似學院裡的儒雅先生。

見夫人緊張,他不由笑出:“你不笑瞅著也很和藹可親。”天生一張圓盤臉,嘴豐潤又小小。隻要不開口,誰都會以為她是個好脾氣的。

“成,你也保持著現在這個樣子。”沐侯夫人又扒到馬車後門縫:“老米再慢一點,咱們不是要去哪,是為了遇上人。”她娶個兒媳婦容易嗎?不過好在,最後一回了。

“彆扒著了,後麵馬車來,我告訴你。”沐寧侯拉妻子坐好。一刻後,閉目養神的他突然睜開眼睛:“來了。”

沐侯夫人正等著:“那你快呀,運力…”

“等等,”沐寧侯照著夫人安排好的戲碼,在後麵馬車進到十丈內,運力抬起右手,鳳目一斂,一掌擊向車廂底部。伴著一聲哢嚓,沐侯夫人傾倒過來。

也是巧了,近日雲從芊睡不安穩,今兒又犯了眩疾。雲禾帶著兩孩子趕車,是親眼看著前方那輛跑得好好的馬車歪倒。

雲崇青拉韁繩。雲從芊配合著來一聲:“律…”

馬車停下,雲禾跳下去,上前問詢:“車裡人沒事吧?”

才撐著丈夫的肩,爬起來的沐侯夫人聞聲,一手捂上腰:“哎呦,腰要斷了。”沐寧侯笑著挪到後車門,抬腳將門推開。

一見襴衫,雲禾就當對方是個讀書人,忙上去扶一把:“沒事吧?”

“沒事沒事,多謝您了。”沐寧侯下了馬車,又轉身扶夫人:“你小心一點。”

“哎呦,”下了馬車,沐侯夫人撐著腰低頭要去看車底:“怎麼好好的就壞了?”

跟著來的雲崇青蹲下身幫她看了一眼:“是車軸斷了。”起身小手很隨意地扶了一把車身,手指用力一壓。這種黑木…還真少見。“就您二老出行嗎?”

“不是。”沐寧侯微笑著回道:“還有個兒子隨行,隻是車裡沒水了。他去尋地灌些水回來。”

“是渴嗎?”雲禾問:“我們有水,要不先勻你們一壺?”

“真是太謝謝了。”沐侯夫人像是得救了一般:“早間離開客棧的時候,我明明記得備水了。可要喝時,才發現水囊裡隻有幾口水。挨了這麼久,渴得我嗓子眼都疼,又遇著這茬事,更糟心。”

“我去給你們拿水。”雲崇青跑回自家馬車。雲從芊給他拿了水。他又要了個杯子,為二老倒水時,自己也來了一杯。瞧得沐寧侯眼裡笑意更盛,這娃子有意思。

連著灌了兩杯水,沐侯夫人才大舒口氣:“多謝小哥兒了。”

雲禾見他們喝好,多嘴一問:“聽你們口音,不像是這方人士?”後頭馬車裡王氏又聞婦人“哎呦”聲,也坐不住了,打算下去看看。

“我們從京城來。”

不知為何,一聽京城,雲崇青就敏·感了起來。溫夫人在邵關府並無相熟的人,要給他五姐說親,對象不太可能是邵關府人士。依據家裡那份地輿圖,在心裡默默算計起時間,還合得上。

關鍵溫夫人昨日離開的。他們今日出門就碰上帶子出行的一對老夫婦。眨了下眼睛,他看向前路:“二位是要去金林寺嗎?”

“不是。”沐寧侯見一婦人走來,抬手拱禮。這應該就是晨煥未來的嶽母。

王氏回一禮,然後去幫著扶撐著腰的大姐:“您傷著哪了,要不去我們車裡看看?”這時雲從芊也過來搭把手。本尊就在近前,沐侯夫人窺得帽簷後的真容,心裡稀罕極了,真標致,不怪老那悶子打上人家主意。

“這是您閨女?”

王氏笑著點首:“是。”

順勢握住親家母的手,沐侯夫人誇讚:“好福氣啊!不像我一溜兒小子,這麼大歲數了還得跟著忙活。”好不容易得個閨女,也不省心。轉頭看向精雕玉琢的小哥兒,耷拉下一雙眉苦笑。“我們跑這老遠,是來給兒子看媳婦,可不是去金林寺。”

看媳婦?雲崇青心一緊,不會真是他們吧?

媳婦接上,沐寧侯已沒用武之地,麵帶和煦笑容,站著聽就是。

沐侯夫人拉著王氏倒起苦水:“您說我那小兒子氣不氣人?小時出了點事,落了點小傷在身,從此家裡都覺虧欠他。他要做什麼,沒人敢多一句嘴……”

雲從芊目光從老婦人身上,慢慢移向自己被緊抓的腕。

“眼看著二十五了,還沒個媳婦。家裡都跟著急死了。他倒好悠悠蕩蕩,年後沒等開春就離府了…”

離府?雲崇青可是知道的,在大雍能稱“府”的必是官家。

“家裡出了點急事,把他叫回來,一忙兩個月。要不是有人要給他說媳婦,我還不知道他在外冒犯了一個姑娘,半夜更地爬人牆頭,把人嚇著了還給抱了,然後一句話沒留,就走人了…”

雲從芊聽著這簡述,怎麼覺得莫名的熟悉?紅霞爬上兩腮,撇過臉去,壓抑著怦怦亂跳的心。噠噠馬蹄聲來,雲崇青回頭一看。

木大夫?王氏眉頭緊起,轉眼向自家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閨女,心裡頭有了隱隱的猜測。

待兒子下馬,沐寧侯動了,拱禮向雲禾:“真是對不住,今日才來拜訪。之前那出,實是因不知該怎麼上門,還望多海涵。”

到了此刻,雲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敢情木大夫冒犯的是他閨女,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不過也理解這彆具一格的兩家會麵,畢竟他們在城中住的是邵家宅子。

木大夫走近,雲崇青掉過頭問老婦人:“請問給木大夫說親的那位提到的對象也是我姐嗎?”木大夫去過泉縣,他既然能找到他們,那定是知道雲家底細。如此,還來提親,便是不懼邵家。

“哎呦,小舅老爺一下問到底兒上了。”沐侯夫人沒答,但神情已肯定了問話,一轉頭凶神惡煞。“還不過來跪下,讓你嶽父嶽母發落。”

沐晨煥走上前,擦過雲從芊的帷帽,才站定腿還沒彎,就聞細語。

“不不不是他沒留一語走了的。”雲從芊也捋清楚了,知道這庸醫…不,木大夫,就是溫夫人給她說的親事,便有意解釋一下:“是我嚇唬完他,先走的人。”

前事搭上今兒這一出,王氏不禁想到芊姐兒在拾月庵求的那支簽文,可不是千裡姻緣一線牽,前看是他,回頭也是他。心裡才生的那點不痛快,立時消散殆儘,眉開眼笑。

“您彆委屈,我這冤家也沒跟我們透過一字。要不是您今兒提到,我們都還不知道。”說著就瞪了一眼閨女。雲從芊抿嘴,低下頭。

離得近,沐晨煥等聞到她身上散出的意一絲酸味:“你的眩疾又犯了?”

還好意思提?雲從芊撅起嘴,隔著帷帽賞了他一記冷眼。等著,她遲早要把五兩銀子要回來。

知道是溫夫人保的那門媒,雲禾踏實了,抬手向…木大夫的爹:“真是失禮。”

“不,是我們太冒昧了。”沐寧侯看一眼與親家母說得正熱絡的妻子,轉頭向小哥兒:“還有水嗎?”

雲崇青高興了:“我去給您拿。”回去他要請記恩吃豬頭肉,還有牛肉大蔥餃子。

“不瞞您說,”王氏與親家母兩手交握著,一臉難色:“芊姐兒這事上,還有點麻煩…”

“不怕,”不等王氏把話說完,沐侯夫人就一口篤定:“能有多大麻煩?”全大雍就沒比他家麻煩事更大更多的了。滿身虱子不怕咬,多一隻少一隻有什麼差彆嗎?何況,就邵家那隻虱子,還爬不上沐寧侯府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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