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當晚子夜時分,方達身著黑色便服,領著幾個同樣打扮的侍衛抬著隻大甕往瑛王府。這點兒,瑛王府早歇了。但方達可不管,該叫叫。有了孟樹生這出,除非瑛王有能耐篡位,否則此生是與那張龍椅無緣了。

啪啪……毫不客氣地拍門。

門房聽著聲,原還想賴一賴就過去了,不料拍門聲是一聲大過一聲。打著哈切,趿拉著鞋去瞧瞧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

“誰呀,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活了?知道這是哪位爺府上嗎?”

他沒走錯門,當然知道。方達加大力拍門。

門房罵罵咧咧,門拉開條縫,伸頭出去,惺忪的兩眼看向來人。喝…禦前的,一下驚醒,立馬將門大開,雙手去揉眼角的穢物。

“方公公,怎麼是您呀?小的失禮…失禮,還請您原諒一回。”

方達沒給好臉:“去通知瑛王爺,皇上讓咱家給王爺送好東西來了。”

“是是,”門房瞄了眼侍衛抬著的大甕,心裡直打鼓。什麼好東西不能白日裡送?腳下不敢有遲疑,領著一行往主院去。

瑛王正抱著美妾酣睡,王府大管事來請時,還遭了一番訓斥。美妾兩腿纏著瑛王不讓走。大管事無奈,硬著頭皮再催:“王爺,方公公在正院門口等著。”

“知道了。”瑛王麵色不好,禦前首領太監而已,讓他等一會怎麼了?想是這麼想,但還是一把拉開貼著的女子,下床展開雙臂。跪著的女婢忙起身,去服侍。

正院門口,方達沉著臉,心情不甚好。二月初頭,還冷得很,又更深霜重,幾人眼睫上早已凝了露。大晚上的,先是直對皇上盛怒,心驚肉跳。再料理孟樹生,送來瑛王府。身上衣都半濕,寒津津。

忍不住連著打兩噴嚏,方達抽了抽發堵的鼻子,有些不耐煩地掃了眼周遭。瑛王怎還沒來?他不會以為皇上半夜能給他送什麼好吧?

又等了兩刻,終於見著影兒了。

瑛王穿戴齊整,看方達盯著,腳下快了兩分。隻將將走了六七步,心頭驀然一緊,眉頭漸蹙起。雙目不眨地望著站立不動的太監,以前方達對他可不是這個態度,頓時大感不妙。

直待瑛王到了跟前,方達才拱手行禮:“王爺,皇上讓咱家給您送樣東西。”側過身退後兩步,“您請過目。”本來他是想見著人,放下大甕就離開,回去歇息。但現在…哼,他要瞅瞅瑛王在瞧過東西後,會是什麼表露。

瑛王心裡突突的,不知為何看著那大甕,他腦中竟浮現出孟夫子的模樣。腳變得沉重,好容易才抬起,一步向前。

六侍衛麵無表情地等著瑛王,等他到了尺外,利落地揭開蓋。一雙慘白的臉頓時顯露。瑛王雙目恰好對上孟樹生暴·突無光的眼珠子:“啊…”被嚇得連退步,腳跟踩著腳尖,差點摔倒。

方達輕嗤一笑:“皇上讓奴才親自動的手。奴才雖是個沒根兒的玩意,但到底在禦前伺候,手底下管著幾個不中用的東西,好賴是個官身,也不算辱沒王爺這位家臣。”

完了,原來是父皇拿了姓孟的。瑛王驚恐,嘴顫顫悠悠地磕巴道:“父父…父皇…”

“皇上動了大怒。”方達看夠了,不欲再多留:“奴才幾人不擾王爺美夢了,這就告辭。”

方達要走,瑛王急了,追上去:“方公公,這不關我的事,您一定要告訴父皇,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就是看他人老可憐,養他在府上幾日…”

“這些話,王爺還是去跟皇上說吧。”方達避過瑛王抓來的雙手,一步插身到兩個侍衛中間門。

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不自省不想著補救,竟還妄想欺君。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瑛王那寬腦門後,腦漿子至多也就豆粒大。就這,拿什麼篡位?

次日早朝後,瑛王進了乾雍殿。皇帝臉鐵青,摒退宮人,走下殿去,掄起就是一巴掌。

頭被打偏了的瑛王,眼裡爬滿血絲,下巴上的青色為他增了幾分落寞。臉上生疼,但緊縮了一夜的心漸漸鬆弛,重叩首。

“兒臣罪該萬死,還請父皇發落。”

“發落?”皇帝氣極反笑:“你是打量著朕顧忌皇家顏麵,不會拿你如何。”

“兒臣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皇帝抬腿一腳踹去,正當頭。瑛王分毫不敢躲,頭劇痛,兩眼充血:“兒臣罪該萬死,請父皇息怒。”

“息怒?朕活剝了你的心都有。”皇帝壓著不穩的氣,咬牙一字一頓道:“但是不能,皇家丟不起臉,丟不起民心。不過你的罪不會就這麼算了。孟樹生是誠黔伯府引薦於你…”

瑛王氣都不敢喘,瞠目等著。

皇帝卻轉身回了殿上:“海山島是第一回。再有下次,量你是朕親子,朕也能讓你沒的悄無聲息。”

“父皇寬恕兒臣…”瑛王痛哭。

“退下。”

瑛王坐轎方出宮,熙和宮就得信了。

“皇上摒退了宮人,連方公公都沒留。瑛王出了乾雍殿,都沒去瞧賢妃娘娘,便坐著禦前安排的轎子離開了。”在宮裡伺候了多少年了,徐力一肚數,瑛王肯定是傷著臉了。

沐貴妃翻著年節時宮裡的用度:“彆打聽瑛王的事兒了。”已經廢了,但防還是要防著點。“皇上讓本宮清查後宮宮人,你去內務府把記檔拿來。”

“是,奴才這就去。”

徐力退出內殿,沐貴妃合上賬本,端了茶小抿一口,幽幽自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看來海山島的事,皇上已經查明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單就瑛王算計她的那點兒,還不足以叫皇上大怒。

想要她的命…她不計較,可賢妃母子兩也得有那命。

翰林院在如火如荼地篩選案例,朝堂看似平靜,但僅是表象。冠文毅被奪了北角山大營總教頭後,很是不服。在府歇了些日子,便開始往大理寺跑,早朝也不去了,還催著沈益派人往南濘收集證據。

沈益對人客客氣氣,對提議不理不睬,兀自帶幾個捕頭調取文昭十年到穀晟十五年之間門,川寧、南濘兩府所有在存的記錄。

因此,冠文毅還上書告了沈益一狀。

沈益被皇帝召進宮問了幾句,回大理寺便遣守門的兩侍衛下南濘。氣得冠文毅吹胡子瞪眼,又不好發作。

另,瑛王府閉門了。誠黔伯不知因何,也告病了。文武都嗅到了不尋常,可皇上卻偏偏風輕雲淡,隻令沐晨彬為北角山大營教頭。

邵關府三泉縣,三裡街街尾左拐入巷子,走個半裡路,便見七尺高牆。東南向正門開著,門上沒掛匾,有兩家丁一左一右守著。雖沒掛匾,但經過的人都知,這是三元及第雲崇青家老宅。

這會雲家主院裡,雲忠誠、雲忠恒老兄弟兩,又把一家老少糾集在了一塊。齊氏裹著抹額,頷首站著在榻的左下。

“今天叫你們過來,是有個事要說。”雲忠恒背在後的手裡,捏著張寫滿字的紙,眼神掃過稻、黍、麥、梁四兄弟,又看向崇字輩:“京裡來信了,青哥兒想拉拔家裡。”

聞言,雲粱來勁兒了:“爹,讓崇禮去,他跑過不少回通州、津州,對京裡要相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