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1 / 2)

商戶子,走官途 七月犁 10793 字 3個月前

知州府後院,溫愈舒正在挑揀布匹,準備裁製秋裝。幾匹鮮嫩的,讓婆子送去六嫂那,給惜媛、惜珍。錦棉細膩,可以拿來做裡衣。這匹雅青,襯她也合適夫君,他們一人做一身。

“回來了回來了。”常汐端著茶點興衝衝地進屋。

一聽這語氣,溫愈舒便知說的是夫君,丟下布匹迎上姑姑:“人呢?”一走好些日子,她都焦心。

常汐歡喜:“剛隨憨三叔的車回來的。姑爺怕身上味大,正在我大哥屋裡梳洗。”

“我哪時嫌過他了。”溫愈舒嗔怪,轉身去開箱拿衣衫。

“是是,您和姑爺鶼鰈情深。但夜香味重,姑爺也是疼惜您。”常汐把點心放到桌上,笑著道:“今晚我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人平安回來,她這心就放下了。

溫愈舒麵上生熱,腮邊泛粉:“麻煩姑姑把衣衫給常河叔送去。”

“好。”

僅一刻,雲崇青就體麵回了內院,見妻在比著兩塊布,輕巧過去,從後將人緊緊抱住,埋首在她頸窩深嗅:“我回來了。”

鼻間一酸,溫愈舒想責怪但又舍不得,側首貼上他的頰:“席義老叔騎著你的黑風回來,說你去了川寧,我擔心得連著兩晚都睡不寧。你走時也沒說要往川寧。”

“去川寧是臨時起意。”雲崇青輕輕咬上媳婦的頸,他好想她。

頸間熾熱灼人,溫愈舒不禁嚶嚀一聲,拿在手裡的布塊飄落。雲崇青一把將她抱起,走向裡間。

這個時候,蔣方和也隨采買的馬車潛回了府。

趙一琴正在教兩個女兒看賬,裡屋傳來動靜,忙讓奶姐把孩子帶下去。兩姑娘都懂事了,還以為她們娘行差,麵上皆不好看,賴著不願走,直到見著蓬頭垢麵的爹,才慌張起身,手捂臉快跑出正院。

“死丫頭…”趙一琴氣惱,她看著想蠢癡人嗎?

蔣方和樂嗬:“是我閨女。”

“你還說?”趙一琴上下打量了一番丈夫,有意捏起鼻子:“趕緊去洗洗。”她也不問他這些天乾什麼去了,有些事不知道,也少擔心。

“彆嫌。”蔣方和看著媳婦,慢吞吞地從襟口掏出捂得熱乎乎的銀票:“喏,你點點。”

趙一琴心一緊,兩步上前抓過銀票,一翻全是一千兩一張的銀票:“這…這哪來的?”不等丈夫回答,就手指他的鼻,“我警告你,你你上有老下有小,萬不能犯渾。”

“你想哪去了,我沒犯渾。”蔣方和抓住她俏生生的指,一把將人拉近,套她耳上把事說清楚。

聽完後,趙一琴愣了好一會,心口嘭嘭的。跟了和哥這麼些年,日子好過但有時也緊巴。隻她是個膽小的,從不敢貪妄,也常常對和哥耳提麵命,不許踏錯。手裡握著的銀票,輕飄又重實。

她大姑娘馬上就十四了。

“真…真的能用?”

“放心拿著。”蔣方和抹了把乾巴的嘴:“那三和賭坊是開在開義縣,要是在咱們響州地界上,早抄了。”

趙一琴上去就要打他那張破嘴,低聲警告:“以後不許再提這個,就像雲大人說的一般,你們早幾天就回來了,沒去過川寧。”

“現不是在和你說話嗎?”蔣方和心裡暢快:“你不知道,在大人帶我們到賭坊前,我都不曉得還會來這出。當時都有些猶豫,隻記恩兄弟手一揮,我第一個跟著上了。”

“還說?”趙一琴是真佩服京裡來的那位了,開始點銀票,一張一張的,一共一萬六千兩。敢想敢為,才是乾大事的。拿出四千兩,遞向丈夫。

“這銀子不乾淨。等到了冬裡,咱們尋兩廟宇搭粥棚施善,驅驅邪。”

“聽你的。”蔣方和就喜歡他媳婦的脾性,沒接銀子,催促:“快備水,給我刷刷乾淨。”

“知道了。”

雲崇青回了州府,修整了一日,便處理起積壓的公文。尺音縣、馮傳縣等七縣有意修路,還寫了一些思想。單看思想,都可行,但具體適不適用,待考究。

魏鈞謄抄文書,整理入檔。他爹最近走路都帶風,大姐二胎又生了個閨女,不過這回婆家沒人敢黑臉了。娘給他置備了兩身新衣,就怕他在外抬不起頭。

他,看了眼專注的大人,心裡慚愧。過去讀書,自己總是定不下心。可進了府衙當差,常與大人往來,他性子倒是沉穩了。昨日跟爹說還想再往上考,爹喜得兩眼都笑沒了。

低頭做事,他知道,想跟隨大人,己身必須得出色。

下晌,三書押著賭徒掃完大街回來,報:“城北細腰口混子這幾天不知咋了,總往外跑?大人,要不要盯著點?”

這事雲崇青昨天已聽媳婦提了,田芳送的信。六嫂身邊得用的一個婆子身量背影與田芳相似,最近正在減身,學田芳舉止。等像全了,六哥就會安排車馬送田芳離開。

這樣,他們在城北也有了個眼線。

“不用盯著。”

“啊?”三書不明白了:“那他們要是作亂呢?”

雲崇青看完一本文書,抬起頭:“城北哪天不亂?細腰口那邊更甚。你組織一下,明天押人掃完街後,到細腰口矮房挨家查戶籍。有不對的,全部抓起來。夜半、清早分彆再突襲查一回,連著一月,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作什麼亂?”

“萬一鬨起來…”

“我還怕他們不鬨呢。”雲崇青雙目生笑:“鬨了正好,城北修整所需的勞力就有了,還不用花銀子。”一個個的,日子過得舒坦自在了,就忘了國有國法。

三書恍悟:“屬下這就去找嚴大哥和盧大哥商量,一定把城北那片查個徹底。”他們是官,做啥要暗中盯,當光明正大的來。

“去吧。”雲崇青擱下毛筆,看了快一天了,兩眼有些疲,抬手揉揉睛明穴。後仰靠在椅背上,閉目想城南、城西部署。城西換麵貌,路要整,商鋪也要重建。隻重建商鋪,涉及頗多。

首先商鋪都屬民有,民意不一致,重建就難。最好的是,公家出頭,拿銀收鋪,統一修建。修建好,招商賣鋪。但一招商,難保不會有不良大戶大肆買進…這個要想法堵住。

城南?他有心修街棚,招各方特色買賣。城北,建南川乃至西南部最大的山野集市。他望著,有一天提及山貨野貨,人人自然想到響州府。

思及此,雲崇青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要不要先給皇上畫個大餅?皇上最想的是什麼?成就一代聖君,名垂千史。若響州府能建成,他有功,皇上有名。

站起身,回去後院。他得再細致一點,畫模子也得畫得清晰可見,不然皇上憑什麼相信他?

隻要讓皇上生出向往,他在南川的位就穩了,之後便不會因一些枝節,被誰換下。另,響州府山野集市想長遠,就得宣揚山野森林的可持續發展。宣揚可持續發展不難,誰還沒有個子孫後代?

內院,溫愈舒以為夫君要忙到黑天:“怎這麼早就回來了?”

雲崇青拉著她往小書房:“想到一些事,你幫我參謀參謀。”

“好。”溫愈舒甜笑。進了書房,見夫君開盒拿了本新折子,便知事情緊要。“要不要請記恩和六哥一道商議?”

“晚上叫他們一起用飯。”雲崇青想先捋捋思想。

次日下午,在一眾百姓瞧完賭徒掃大街後,知州府的大批府衛出動,撲向城北,查戶籍。被查的人,稍有眼神不對,都會被帶走。天黑儘,收兵。大家以為就此結束了,不料子夜時,細腰口被圍,繼續查戶籍。

一連三天,整個響州府都人心惶惶。李文滿氣極:“民怨載道,本官是忍無可忍了。”當晚一本折子,送往京城。

雲崇青這頭,理清了思想,與妻子、義兄、六哥又就細節處論了幾回,敲定方案,寫上奏本。折子同前兩次一般,密封好隨夜香一起出響州府。

武斌、盧寧像篦子一樣,一遍一遍地梳理城北。蔣方和得令,查起城西、城南。城中百姓,一開始驚慌,但很快就發現官府針對的都是一些不乾人事的東西,慢慢定下心。

隨著禍害少了,平民歡喜,更是推崇知州府。清查一月,響州再沒偷雞摸狗。官府張貼告示,城西要整改。

如何整改,知州府有方向,但還需百姓參與。知州大人雲崇青提議,讓城西推舉出十位德高望重的代表,於九月二十至知州府商議。並承諾,以城西為版樣,若整改得當,有利民生,城南、城北也會隨後修整。

一塊巨石,投死水,激起千層浪。

“知州大人話裡啥意思,你們給俺說道說道。”

“啥意思?俺家大伯說了,知州大人是想給咱修城。你們是不知道,知州大人剛上任,彆人都窩在貴地裡享福,他跑去城南、城北,看大夥日子過得咋樣?大人是真的好官,不像那邊那位,隻曉得摳咱們的飯碗。”

“俺家西邊王夫子這兩天常往外跑,跟左鄰右舍說道。他有學問,肯定會被推舉去見知州大人。”

“俺爺讓俺爹也爭一爭名,去跟知州大人說說咱們平頭百姓的活法。俺娘還去布莊扯了布,要給俺爹做身見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