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真的不是夢啊。
亞瑟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之後,發了很長時間的呆。他視線的儘頭處是樹乾纏繞交錯的屋頂,周圍籠罩著活潑清新的氣息,窗外有鳥兒啾啾地鳴叫,有人推門而入,是他曾經見到過的那個死而複生孩子的母親。她穿著灰色的圍裙,見到他醒來,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尊貴的客人,你感覺還好嗎?”
亞瑟想起了自己另外的一個名字,他已經記起了自己五歲之前的一切。他在一開始的時候確實不是那位農民的孩子,他的名字叫“陸千秋”,是一個生活在與現今環境迥異的世界中的孩童……而之所以他會忘記了這一切,是因為他在改換世界的時候年齡還太小了,時間的衝刷和身體的變換足以令他以為那些閃回的記憶隻是他無端中生出來的荒誕的夢。
他撐起了身,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對著這位普通平凡的婦人柔聲道:“我很好,多謝夫人你的照看了。”
他似乎和從前有了點區彆,但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他的相貌本來是一種十分陽光的俊美,可以往的時候卻總是覺著差了點什麼,是那種除開吸引人目光之外的、可以觸動人心靈更深處的魔力。而現在,他就有了這種超然的魅力。
那婦人頓時就呆在了原地。她捧著一盆洗淨的紫色的小果子,有些結巴道:“啊,薇、薇薇安大人讓我來告訴你,外麵有人在找你,你昏睡了三日三夜,找你的人好像很緊迫的樣子。”
亞瑟臉色就肅然起來,他想起了自己誤入此地之前的那場突襲,尤爾費斯教官和凱一直都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邊,丟失了他的蹤跡,他們估計就是最自責的人了。而作為領軍的將領和統帥君臣的國王,居然一下子就消失了這麼久,也難保外麵不會發生些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安撫住人心,阻止一些不理智事情的發生。
“我要怎麼離開?”亞瑟的口氣也急切了稍許。
“大人讓我告訴你,跟著光走即可。”婦人回道。
跟著光走?亞瑟記住了這句奇怪的話,他依循著記憶往自己來時的方向離開,而在他踏上歸程之際,果真是有一道光一直在前方為他引路,但令他無語的是,那光其實是一位小妖精給他提起的小小的燈籠。
他又見到了那條仿佛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的河流,這一次他行走的時間很短,眼見就要回到原本的世界裡,他忽然發現,有一道另外的身影同樣闖入了這條幻路。在瞧見那人身上的服裝與佩劍後,亞瑟稍顯訝異地停住了腳步。
那個人也看向了他。在看到他的第一刻,這人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在距離亞瑟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他沒有再向前,隻是單膝跪了下來,他垂下頭,十分恭敬道:“陛下!歡迎你的歸來!”
“你是?”亞瑟想不起來自己的軍隊中有這麼一個人。
那人脫下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一張相當出眾的臉,他的頭發是一種淡淡的金色,像是早晨還未濃烈起來的太陽光,眼眸裡也含著溫煦的情感,給人一種十分堅定的柔和的觀感。他不該是那種見之即忘的普通角色,但亞瑟的記憶裡確實沒有過他的出現。
但這也不算什麼,隻是相處了一天,亞瑟也不知道自己率領的五百人的隊伍裡都有誰。
這人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後回答道:“屬下高文。”
亞瑟離開了仙境,仙境中恢複了過往的安寧與悠然。薇薇安,也就是與亞瑟有過一番交流的女人此時正通過巫術與人交談,她語氣冷誚道:“人我已經放走了,梅林,你以為我會做什麼?對一名國王無端地下惡咒?”
“你有那樣的前科,薇薇安,”另一邊是一道男子磁性的聲音,他緩緩說道:“彆忘了克萊倫斯王,你在他與皇後同床的時候忽然將他變成了狗……這一次你也是在遮蔽了我的靈覺以後才將亞瑟帶走的,我很難不懷疑你的用心。”
“那是因為他是我的劍選出來的人,”薇薇安攏了攏自己的長發,透出一種無法抗拒的嫵媚風情:“你知道的,我的神劍距離最後的鍛成還差了最關鍵的一步……”
“它需要一份‘功績’,”梅林淡淡道:“最好是能標榜史冊的那種,越是被曆史所深記,最後鍛成的結果就越好……但亞瑟不一定是你要找的人。”
“這沒什麼,”薇薇安不在意道:“我可以再等。更何況,這也是它自己做出的選擇。我是覺著這人該是堪堪足夠的水平,可它卻給出了與我完全不同的評價……”
“它的靈性已經足夠了嗎?”梅林問。
“哼,”薇薇安道:“簡單的思考和交流還是能做到的。”
“那它是怎麼說的?”梅林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