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堂上的所有人就都用驚駭的目光看著他。朝廷唯一的天人就是女帝,失去了她的支撐,朝廷本就處在一個岌岌可危的弱勢地位中,而這位臣子卻用孝道來強壓新帝,要讓他去找尋兩位天人的麻煩。其用心之險惡,真是讓人聞之生怒。
陸千秋笑了下,他還真是沒有碰到過這中挑釁。他從前的敵人,一般都是與他在戰場上相見,他們會痛罵他,會想要用長矛刺穿他的心臟,而歸屬於他的,從不會有人願意忤逆他的意誌。
他看往姚崇,這位許久沒現身的宰相一張臉白的就像是紙張一樣,他眸色黯淡,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沒人敢往他身前湊。
“姚先生怎麼看?”陸千秋歎了口氣,對於這位依舊是很尊重的模樣。
姚崇微微抬眼看他,他咳嗽了下,病懨懨道:“此人心懷叵測,用道義來逼迫你,其身後人有篡奪帝位的打算,該殺!”
諸人一瞬轟動起來,沒人想到這位久未發聲的宰相會如此毫不留情地挑明,更不要說,他的話語中,幾乎就是直接說竇懷貞有謀反之嫌,這位禦史大夫立即就慌亂起來:“你……你住口!休想栽贓於我!你可有證據?”
姚崇懶洋洋瞥了他一眼,不屑回答他的問題。
陸千秋歎了口氣,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他對著餘下的眾臣道:“爾等暫且先退下吧,姚先生你留下……至於司馬承禎和無名劍,我自會想辦法應對他們。”
他現在這樣說著,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說的“應對”,是想要避其鋒芒,一位專司刺殺的天人,不願與其為敵,情理上也還是說得過去的。皇帝本就該以大局為重,不少人對新帝的老成持重感到非常滿意。
隻有姚崇聽出了什麼。他對這位當晚以渡真之身,劃傷他胳膊的青年有著極為深刻的印象,這印象隨著對方的破入返照顯得更為讚賞起來。他不認為當初敢於站在他麵前的人會對司馬承禎退縮,這個人的身上有著一中獨特的驕傲,當他走上皇位的時候,這中驕傲就凝聚成了一中帝皇的威勢。
他幾乎就不像一個首次成為皇帝的人。
陸千秋讓心中揣測頗多的姚崇隨著他一起走入一間丹房,房內渺渺煙氣,一位白發白須的老人正在蒲團上打著坐,他閉目肅容,一派仙風道骨,姚崇見到對方的身軀好似通透琉璃,呼吸有間嫋嫋的煙氣在其鼻間吞吐。他立刻就知曉了這人的身份。
張果慢慢地睜開眼睛,他望向姚崇:“這就是您想要讓我治療的人嗎?”
姚崇心中一驚,他詫異回望,見到陸千秋微微點了點頭:“姚先生好歹也算是朝堂方麵唯一的天人,不保住他,這個國家或許會有動蕩。”
張果頷首,他轉向姚崇,也不問他為何隱瞞自己的境界,他看了看他的臉,又嗅了嗅某些闖進來的氣味,然後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扒開了姚崇的前胸,露出了女帝留下來的那道黑色的拳印,他神色鄭重道:“你的‘壽數’被汙染了。”
姚崇並不驚奇,他淡淡道:“這已經有人和我說過了。”
“是龍虎真人吧?”張果十分篤定道:“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丹藥的氣味,其中有九宮山特有的調香的味道,那家夥喜歡往裡麵加上些東西,也隻有他可以將你的命拉住。”
姚崇微微笑起來:“通玄先生好眼力!”
張果果斷伸出手:“將他給你的丹藥拿過來。”
姚崇毫不扭捏,從懷中掏出來一個檀木的盒子。他打開盒子,裡麵傳出一陣幽淡的香氣。
張果觀察了一下盒中龍眼大小的丹藥,最後深思了很長的時間。他在思索的時候,姚崇就轉向陸千秋:“陛下真要救我?”
陸千秋道:“先帝的去世,其實與你關係不大。”
姚崇怔了下,他想了下,也沒有為陸千秋的這句話感到驚奇。他苦澀道:“你難道就不怕,我將對先帝做過的事,在你的身上重新做一遍?你可不是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