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秋環視了一下周圍,在場的包括他在內,一共有七個人。但剛才與他介紹了自己的,卻隻有五個,還有一個是往他這邊走了一小段,卻在半路停住了自己腳步的。其他人也沒有為自己介紹他,而陸千秋隻是稍一打量,就清楚了他們排斥他的原因。
那人的麵貌雖然被灰霧遮掩,但頭上卻有兩隻尖利的耳朵豎起,他的身形比其他人要高上一倍,模糊的部分能夠看出棕黑的毛,他坐在距離所有人最遠的地方,從簡陋的衣裝下,可以看出那一對非人的爪。
這是一個狼人,是在這個世界中,歸屬於非人的異種,是被稱為“餓狼”的存在。他們群居在野外,無論什麼都吃,人類也一樣在他們食譜上……他們不僅吃人,也吃自己,他們會將老邁者、年幼者、哺乳期雌性等等一係列發揮不出力量的類彆吃個乾淨。
而他們之所以還沒有滅絕,是因為他們的牙齒上擁有可“傳染”的毒,如果他們感覺自己群落中武力不足,他們就會去捕捉人類,將他們轉換成與自己相同的種族——一類沒有自己文明的、喪失了絕大部分理智的殘暴的野獸。
沒有人會喜歡這種殘忍的、會對自己造成傷害的怪物,餓狼似乎生來就是人類的敵人,就算再仁慈的人,也不會對這些家夥們投入一分的憐憫。因為他們的某些行為,根本無法讓人產生同理心。
似乎是察覺到陸千秋在打量他,那狼人也看過來一眼,但很快的,他又低下頭去,笨拙地用手中的刀叉劃著盤子裡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綠色的肉。
“很神奇不是麼?”他身邊的“翡翠”也同樣沒有進食,他的盤子裡是被雕成塔一樣的根莖,他習慣性地想要推推自己的眼鏡,但手伸到半空,卻劃過一個弧度,十分自然地放到潔白的桌布上。他笑著道:“連野獸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就好像遺失的智慧突然又回到了他們身上,神靈的存在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陸千秋沒有用自己的“金手指”去試探這個空間中的任何東西,他現在沒有危險,也不知道那位“鮮花之主”是否還在關注這一場宴會,所以他就裝作是一位最有禮貌的客人,沒有表露出自己的任何異樣。
“他沒有代號麼?”陸千秋問。
“當然有,”“翡翠”含笑道:“他說自己叫‘烏頭草’,但我們都隻叫他‘餓狼’。”
他們在小聲地說話,房間的另一邊忽然往外拓寬,就像是這個空間被拉長了一樣。兩道厚重的鮮紅帷幕驀然垂落,有人從後麵伸出纖纖素手將之分彆向兩邊挽起,陸千秋見過的那位“繁花小姐”從台上往前走出一步,不過一兩秒的時間,他們的前方就出現了這樣一座小小的“舞台”。
“繁花小姐”優雅一笑,她張開雙手,向著眾人行禮道:“歡迎,諸位客人來參加這一次的繁花盛宴。原本的開幕場應該是由我主來親自主持的,但是,鑒於我主事務繁忙,所以隻能由在下一介微不足道的女仆來為大家開場。”
她的麵部有無數的花朵在不停旋轉,望得久了,就會產生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好似靈魂也即將被吸入。“諸位已經有不少是宴會的熟人了,”她以扇遮麵,宛如淑女道:“但此次也還有一位新人加入。他就是我們的‘鬱金香’先生,希望大家能夠歡迎他。”
所有人都微笑著鼓掌望來,陸千秋恍然覺著,這是一幕非常虛假的戲劇,但他還是一一點頭回應了過去。
“也許我們的新人不知道,”“繁花小姐”語露惋惜道:“這樣的宴會從前是有很多節目的,有靈界的舞者前來獻舞,有曆史中的歌者前來一展歌喉,有傳奇的歌劇院以為我們表演為榮,幽魂之王也不過是這舞台上的小小配角……”
“當然,”她狡黠一笑:“現在這些都沒有了。”
看來這裡並非一處隱秘之所。隻是它的曆史太悠久了,久到都已經被那些可怕名字的擁有者所遺忘,就連它自己本身的主人,也貌似沒有再降下過神恩。
“繁花小姐”似乎沒有任何的失落,她的語氣還稍帶些小俏皮:“既然精彩的演出沒有了,那我們就立刻開始你們所期待的環節吧!”
她眨了眨眼,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從那無數花兒轉動的臉中瞧出這種神情的,但所有人都接收到了這種感覺。
“首先被展示的,”她掀開一位侍女端上的托盤上的絨布,上麵擺放著的,是一隻蒼白的、猶如剛被砍下的褶皺的手,它是由腕部斷開,五指仿佛想要抓住最後的希望一般,竭力往上延伸著。
“是‘殉葬者的右手’,”她靜靜道:“這是一件觀察級奇物,作用是可以抓住一些無形的東西,光芒、幽魂、靈界之水……後續你也可以自己去嘗試一些其它的物質。它最有名的事跡是,曾在聯邦初創的時候,被漢密爾頓用來抓住了文森特·伊甸中過的詛咒,是一件用處非常廣的奇物。”
“要使用它的人需要替換掉自己原本的右手,”“繁花小姐”道:“已經斷臂的人不可以,要完完整整地獻祭掉自己的肢體才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