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應當就是月光女神了。
陸千秋本應這麼想,可他心中就是覺著有些地方不對,而五方體反饋給他的信息也證實了這一點,隻是其中的內容讓他有些凜然。
“這是一道殘影,具體是誰、是從什麼時候留下的沒人知道,”陸千秋的目光從女子懷裡抱著的白色的長毛貓身上一瞥而過:“你真正以為的‘月光女神’已經失去了她最初的形態,隻能說,從來都隻有坑信徒的神,她是第一個被信徒坑的‘神’。他們挑選出的祭祀的地址實在不好,而她沒能覺察出這一點也是一個問題……或許,這就是身為‘邪神’的局限性?”
女子的眼波微動,有一個刹那,他幾乎以為她看穿了他最深處的隱藏,但她接下來的微笑打消了他的警覺,隻見她從圓台上緩緩走了下來,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
陸千秋也沒有動,他奇異地有了一種直覺——對方不會傷害自己。這不是由五方體帶來的,是發自他自己的內心,這種感覺毫無來由,卻受到了他的信任。
女子伸出纖長的一指,點在了他的眉心處。
“轟隆隆!”磅礴的聲勢在他的精神之海中興起,就算是以他三個世界成長以來的精神力,也在這樣的衝擊下動蕩起來,他眼前一黑,整個人陡然就要暈倒下去。
“艾狄!!”他聽見維恩充滿了恐慌的呼喊聲。還有一道尖利刺耳的貓叫聲。
也許是過了一刹,也許是過了很久,等到陸千秋再恢複了視覺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靠坐在一邊的牆壁邊,維恩蹲在一旁死死地守著他。特裡在維恩的身後,手裡抓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白色的貓,它鋒利的爪子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三條深深的爪痕,一雙銀色的貓眼中滿是冷慢。庫林正化為野蠻人的姿態,極度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你沒事吧,艾狄?”維恩的眼眶通紅,這個昔日裡十分堅強的漢子流露出少有的軟弱之態,他在與陸千秋出海以後,就從來沒有見到這個給了他一次次驚奇的人有這樣虛弱的時候,就算是那一次與紅雀會派來的追捕者戰鬥,節奏也從始至終都是把握在他的手中……這次陸千秋一個照麵就倒下,從未出現過的狀況,讓他的心跳都差點急停,整個人到現在都還在不住顫抖。
陸千秋擺擺手,他笑著撫慰道:“彆擔心,不是什麼壞事。”
準確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而且還是一件大好事。那一指給他傳過來了太多的東西,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有了這短短幾分鐘的暈眩。
在他的精神海中,那昔日一直沒有異樣的五方體煥發出璀璨的光,像是要處理太多的事務,從而被徹底地激活。無數這個世界的曆史,一些躲藏在時光中的隱秘,有關序列誕生的初始,漸漸分為十八種途徑的蛻變,那些神靈之上的秘密,還有諸位神祇真實的本質……都被傳達到了他的心中。
仿佛那位女士從來就沒有考慮過,他是否能夠承載住這些……陸千秋揉了揉太陽穴,他苦笑道:“還真是備受信任……嗎?”
他站起身來,沒有去找那位女士的身影。那道殘影在將一切交由他後就消失了。隻剩下那一隻詭異的白貓,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不用擔心,”他將這句話再說了一遍:“我隻是接受到了一點的幫助而已。”
之前還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但在這樣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發生過後,陸千秋就悍然出手,將這片密林中所有食過人的餓狼給殺死,剩下的一些有讓秩序教會來處置的,也有交給特裡訓練統帥的,銀鴉號正缺少人才,有了這些戰力,也可以彌補一下低層的實力。
等到聯邦的官方組織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陸千秋已經乘著不知何時潛入到了港口處的銀鴉號離去了,穿著風衣的巡查者注視著那隨風遠去的風帆,暗自在心裡頭鬆了口氣。
“頭兒,不是說這位是冊封下來的侯爵麼?”他的手下問。
巡查者歎了口氣:“爵位是爵位,監視是監視。誰會喜歡自己的行蹤都在密切的監察當中呢?”
銀鴉號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行駛,威廉在甲板上演奏著一首歡快且輕鬆的歌謠,閒來的水手圍在他的身邊打著拍子,歡悅的歌聲在這大海上往外飄蕩,太陽照下來的光很溫柔,一切都美好的像一副畫。
一點水花在船隻的一邊激起,陸千秋靠在船舷上,柔和的風吹動他的額發,身後的披衣也在風中輕輕飄蕩,他伸出一隻手,一隻灰色的海豚就從水裡猛地一下子竄了出來,它“啾啾啾”地叫著,短短的兩鰭在空中揮舞,像是在拍掌一樣。
有人說最年輕的海盜王擁有一隻藍色的背包的小海豚作為使者,但那是他不知道,在這隻小海豚的引領下,這片大海中還有更多的其它的海豚都化為了陸千秋的眷屬,它們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智慧、更敏捷的身手,還有更廣闊的成長的機會。
“是嗎?”陸千秋輕聲地與它交流:“是在那片廢墟的下麵嗎?裡麵有很可怕的怪物?”
“抱歉,嚇到你了嗎?”摸了摸不斷在搖頭的灰色海豚,陸千秋溫聲道:“不過不用擔心,那個怪物不會有機會傷害到你們的。你去讓你的同伴們往外海遊,就是靠近東邊海崖的那裡,那邊有一座叫做風琴島的地方,我會讓人好好照看你們的,接下來的一段時期不要回來……彆擔心,很快就會結束的……我也不會有事……你們誰都不會有事……”
一年後的某一天,大海中突顯波濤。整片的天幕都驀然垂下,像是有無儘的光亮的白雷堆積在它的上方。海水被染成黑色,狂浪疊湧起來,瘋狂地四處撞擊。整個的大海就像是一碗沸騰的湯液,一點的汁水迸濺出來,就可以化為滔天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