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焦急道:“侯爺,刺王殺駕可不是小罪,大家都不相信您會做出這種事,這裡麵必定是有什麼誤會!”
李斯本為楚國人,曾在荀卿座下求學,在成為呂不韋舍人沒多久後,就成為了門客中的佼佼者。他現在才剛剛出頭,居然就遇上了這樣一件大事,對於他來說,真可謂是天降災禍。呂不韋若是倒了,他門客的身份估計也在秦國討不了好。
“誤會?”呂不韋沉吟起來,不久,他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
李斯不解:“侯爺為何如此說?”
呂不韋神色變幻了下,其中有隱藏得很好的迷惑:“我確實是有派人……有派人去盯著宮門,可是我從來都沒有給她下達過私自行動的命令,更不要說讓她去對王上動手了……她是不可能違背我指令的……”
李斯目瞪口呆地聽著,呂不韋的話將他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打翻了,他醞釀了許久的良策都被吞了進去,最終,他也隻能長歎道:“侯爺你糊塗啊!”
李斯不知道其中的關節,所以在他的角度看來,呂不韋現在的處境完全就是他自找。呂不韋張了張口,竟也不知如何反駁。
李斯沉思起來,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從朝廷內外求助的打算,沒有證據還好,有了證人,那麼,無論那位君王如何抉擇,都不可能有人置喙他。他問道:“王上有決定好如何對待您嗎?”
呂不韋悵然道:“可能就快了吧。”
李斯沉默下來,最終他道:“侯爺您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呂不韋深深地注視著他,忽然笑道:“你覺得當今的王上是何種人?”
李斯思索道:“陛下自王子期就屢獲稱讚,文與武俱全,對秦國的人文與地理都諳熟於心,律法與政治也頗有見解,是萬眾以待的君主。”
呂不韋嗬嗬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他們中最聰明的一個……不過,你還是小看了他,我們的這位國君,是一個很有秘密的人。”
李斯臉色一變,他立即轉身,就想要迅速離開。
“他有著一個很大的秘密,”呂不韋大笑道:“這也是他能夠抓住我的人的原因。我是一名偃師,操縱出的偶人是這天下間最頂尖的刺客,她可以將我從一百人的包圍圈中救出來,潛藏在王宮中三年,三年的時間都沒有被人發覺……”
李斯也苦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走不掉了,他回轉過身去,低聲下氣道:“呂相就是這樣回報在下的好意的嗎?”
呂不韋道:“……可就是進了一次內殿,就被打斷了四肢,淪為囚奴。王上隱藏得比我深,他看穿我,而我沒看透他,這就是我現在在這裡的一部分原因。”
李斯深吸口氣:“呂相您該知道,我本已有出仕秦國之意,您就不怕您這樣的逼迫,讓我無論如何也要逃出秦國嗎?”
呂不韋道:“你不是那樣桀驁的人。”
李斯歎氣:“呂相希望我去為你做些什麼?”他已知曉,他如果想要安然地在秦國活下來,就不能去賭,隻有投效秦王一條路。
“如果我說我是為你好……”呂不韋瞧著他:“估計你也不會信。”
李斯搖搖頭:“我相信。”
呂不韋披頭散發,臉上現出滿意的神情:“你和我不一樣,就算沒有這回事,也另有取禍之由……”
他想起了剛剛離開這裡的那個女人,不知為何,竟也有了鬆口氣的感覺,“我隻是想要讓你幫我看一看,”呂不韋微微昂起頭:“這秦國,接下來會走到何種的地步!”
他這些天囚在這裡,雖未有任何的折磨,房中的環境也乾燥而整潔,但精神並不是很振奮的樣子,尤其是李斯剛剛過來的時候,還能瞧見他麵上的虛無與頹然,可當他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這不是對自身處境的怨懟,而是對於另外一位的期盼。李斯不由得驚訝起來,他沒想到呂相對那位王上竟有如此高的評價,連帶著的,讓他那顆對秦王好奇的心,也被高高地拉了起來。
“謹遵侯爺令!”李斯最後向著這位相邦大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