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秋在成為王以後,將國內的事梳理了一遍。沒有將其他幾個朝代的例子套用上去,凡事最講究的是因地製宜,所以他隻是在原有的基礎上補充了些許,讓整體的運行比之以往更有效率了許多。
而就在這一晚,他在夢中見到了他想要見到的那位神。
更像是一種邀請,陸千秋走入了一個純白的華美的神殿,殿中有悠揚的聖潔的歌聲在飄蕩,他見到天上的穹頂高邈無邊,水晶般的柱子鐫刻著張開羽翼的天使,在層層的階台上,他見到了有一雙銀色眸子的神。
當天的晚上,無數人見到天空中有一顆大星隕落,他們不知這代表了什麼,但沒有一人不為此感到驚懼恐慌。可等到他們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所有人又都將昨晚的夢境遺忘。他們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這夢境讓他們縱使無法憶起,也都心中發慌,根本難以平複。
而反應更大的是魔神。他們分散在世界的各地,每一位的狀態都各不相同。有些還保留著自己原本為神的幾分威能,這讓他們能保持住自己的榮光,但更多的是連自身的本性也維護不了,徹底淪為隻靠本能行走的生物。
阿加雷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心中都還回蕩著那種不可思議的恐慌,他就像個真正的凡人一樣,在獨自一人的宮殿中焦慮不安。而在他的拐杖上,那條被禁錮住的蛇也將自己盤了起來,它口中銜住了自己的尾巴,身體都僵直住了,假作是條死蛇。
阿加雷斯感覺自己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走出了宮殿,要去拜訪那位神秘的所羅門王。他現在的身份是所羅門王的客卿,是跟隨在他身邊的幕僚,眾人也知他有異力,那些祭司對他的存在頗有微詞,但在他沒有顯露出更多之前,人們還是沒有對所羅門王的決策提出異議。
他走入王的宮殿時,陸千秋正披著一件衣服坐在桌前,他沒有戴上身邊的王冠,隻斜靠在一邊的椅背上,似是在出神。
“陛下。”阿加雷斯剛想要說些什麼,就為陸千秋身後轉出的一人給驚住了。對方有著一張美麗到過分的臉,但他的性彆卻是有著喉結的男性,他的一頭棕發披散下來,碧色的眼眸猶如兩彎閃爍的湖水;他穿著人類中貴族的衣裳,眉心處有菱形的印記仿若寶石在發光,他笑著對阿加雷斯說:“看看這是誰,真是好久不見了……”
阿加雷斯深吸口氣:“你怎麼在這裡,拜蒙?”
“我怎麼不可以在這裡?”名為拜蒙的魔神顯然是魔神中的佼佼者,他俯下身來,親吻了身側陸千秋的右手,他捧起對方的手,唇觸碰在冰冷的銀色的戒子上,他恭敬地垂下頭道:“我已經宣誓效忠我主,他可以隨意驅從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既然我主在以色列做王,那麼,我自然也就是以色列的小小一員了。”
阿加雷斯不能理解。他所知曉的拜蒙,在過去還未墮落時,便是天使中極為驕傲的一個,他研究知識、熱愛書籍,並以此為傲……這樣的人,哪怕所羅門陛下有著隱藏,也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獲得了他的臣服。
陸千秋笑了笑,他似乎有些疲倦,但還沒有哪裡受傷。他從桌椅後站了起來,拜蒙連忙閃躲到一邊,他的麵上沒有一絲偽裝,全然是一種純粹的虔誠。
“就那麼害怕我嗎?拜蒙。”陸千秋歎息道。
阿加雷斯目光陡然銳利起來。拜蒙也渾身顫抖起來。可這顫抖竟不似陸千秋所說的恐懼,而是一種反常的激動,他猛地抬起頭來,麵上與眼中,都是一種看見了奇跡的喜悅,他咧嘴笑道:“這哪裡是害怕?我是在興奮!”
“我看見永恒的存在自天而降,”他吟唱道:“我看見新的天使張開了他三十六翼的翅膀。沒有什麼是永久的,因有更高的神秘來到了。祂來到了,舊的神就退去了。我眼見了這一幕,心中就生出了無限的喜悅來。”
“因我是舊神的叛逆者,”拜蒙一字一句道:“祂在天空的一日,我便為恐懼大魔籠罩一日,不僅僅對我是這樣,對其他的墮落者也都這樣。”
當大星隕落之時,或許也有其他人一起看見,但唯有拜蒙闖進了昔日裡他無比畏懼的殿堂,他看見了有一人從中走出,祂渾身散發出無量光,那光是純澈的,與上帝的冷酷不同,那是一種溫暖的、充滿了包容意味的輝光,這預示著,這位新的神祇,是一位仁善而又光明的神。
神自無量光中向他看來,付出了一切奔赴而來的拜蒙頓時就為這種神聖傾倒了。他祈求跟隨於祂,為其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神不知出於何故,思索了片刻,同意了下來,拜蒙便跟隨著祂落回到大地上。
阿加雷斯忍不住往後退出了幾步。他之前之所以選擇所羅門,是因為他看不透他,他認為他是一位神靈的轉世,而那神靈,必然是崇高位格中的一員。他們墮落於地上,沒有自己的棲身之所,連信仰者與地域也都失去,他想要改變這一切,而在陸千秋的身上,他看到了希望。
但拜蒙之所言,卻是隱藏著大恐怖,隻是稍稍一聽,阿加雷斯心裡就興起了無邊的波濤,他以為自己有過那種離奇的想法就是最叛逆的一員了,但誰知,拜蒙比他更激進,而真相也比他所想的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