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人在金色的尖塔下拜伏下身體,他們皮膚黝黑,隻在下身簡單地纏著肮臟的布匹。他們在烈日洋洋下一動不動,像是根樹樁,被立在這巍峨神聖的建築的麵前。而在這應該是最低等奴隸的最前方,那天生高貴的法老張開了雙臂,他抑揚頓挫道:“偉大的阿蒙神啊,您的恩澤自地下流出,滋養了這片土地;您的力量讓這天空降下雨露,使沙漠中生出綠洲;您……”
他的聲音激昂又懇切,完全是最虔誠信徒才會有的謙卑與敬慕。在埃及,人們都說,法老是阿蒙神的子嗣,他們一生下來就該統治著這片大地。因為這是神的旨意,是如同日升與日落,不容更改的定律。
他沒有看到,他的阿蒙神本來是想在這無數的叩拜者麵前顯出他的身形,給予這代的法老以威懾與啟示。但他隻剛剛露出一個麵,就收到了某種莫名的訊息,他抬起頭,向著東邊的方向望去。
“為什麼會召喚我?”他在心中生出了許多疑惑。他靜立了片刻,努力思索起來。莫不是知道了這亞述人本是為了他而來?還是說,那位王者其實是聯絡了每一位的魔神?
不不不,阿蒙很快就將這個猜想從自己的頭腦裡劃掉。僅僅知道名字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那魔術他也稍微了解過一些,這應該是隻能定向召喚……他更該思考的是,為什麼這道召喚會發給自己?
想到這裡,他猶豫了一刹,從這聲勢浩大的祭祀的典儀上消失不見。降下的神光自法老的身上消失,在這一瞬間,這位埃及的王徹底僵住了。
阿蒙來到了人與人的戰場上,在他的身邊顯現的,還有另外的一位魔神,亞斯塔祿麵色慵懶地站在他的身邊,仿佛根本沒有睡醒。
就連阿蒙心中都不由得有些震驚。他與他,還有另外一邊的拜蒙,和對麵的那位巴爾,他們四個加起來,就是地獄中勢力最大、實力也是最強的幾位領主了。而就是這樣的他們,卻在這一次的人類的戰場上被一同召喚出來,這樣的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他看見拜蒙已經跳進了戰場中,一叉子將一位衝過來的亞述人勇士刺倒,他麵上帶著一種**般的笑:“你終於召喚我了嗎?我早就說過,我可以將我全部的力量都給你,不過區區一些人類的士兵而已!就算是巴爾,也休想在我麵前令你受傷!”
阿蒙歪了歪頭,他覺著拜蒙情緒有些過分亢奮了,像是等待這個時刻已久。他看向那位端坐在後邊的王,見到對方對拜蒙的話似乎沒什麼意見,隻淡淡的一笑,恍似並非處在一個非常危險的戰場上。
感受到這邊的視線,那位王將目光轉移了過來。見到是阿蒙,頓了頓,他微微傾身,做了一個簡單的禮節。看著他在陽光下俊朗的容顏,阿蒙心中生出些詭異的熟悉感,原本想要上前去詢問的他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點了點頭,少有的做了回應。
一邊的亞斯塔祿就笑了起來,他唇色發黑,皮膚也是一種淺淡的棕色,他的眼眸是金色,其中蘊藏著褪不去的倦意,他一笑,耳邊金色的水珠般的耳環就搖晃起來。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不是麼?”他的嗓音低醇沙啞:“你說,他到底可以召喚出來多少位魔神?”
阿蒙環視了下戰場,包括敵方的巴爾在內,魔神總共的數量已經達到了七位之多。奇怪的是,除開他們這些在地獄中鼎鼎大名的存在之外,現場中最瘋狂的,竟是一位他並不怎麼認識的蛇形態的魔神。
這黑色的蛇渾身泛著幽光,它不要命一般往前廝殺。它用它的利齒、它的身軀、它所有的一切,瘋狂地撕咬著亞述人的士兵。它仿佛對於天上的巴爾一點也不畏懼,失了智一樣大吼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就可以……”
巴爾漠然地注視著下方的一切,對那些不停供奉他的人看也不看,相反,因為見到好幾個熟悉的身影突現,他不由得將目光死死地釘在最遠處那道挺立的身影上。
他感受著拜蒙毫不掩飾的氣勢,對方在察覺到他的關注時,麵上不由地現出一種得意又狂氣的笑,巴爾沉默了下來。雖然他是魔神中最強大的一個,不論彆人還是他自己,都這麼認為的。但他還沒有傲慢到失去理智,無法使出全力的自己,卻要與幾個同階的存在戰鬥,他真的還有什麼優勢麼?
但他絕不會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他加大了對下方吸取的力度,那幾位跳著怪異舞蹈的祭司們慘叫一聲,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很快就停止了呼吸。這便是與魔神做交易的危險,因為他若是不悅,很有可能就直接殺了你。人類在魔神的麵前,不過是另外一份不曾奉上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