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為期兩天,穆沐跟賀叢邱參加的項目剛好都在第二天。
這天早上穆沐難得沒有賴床,Abel第一次來叫他的時候他就爬起來了，還破天荒在早飯之前換上運動服，準備出門晨練。
剛晨跑完的穆佩芝見狀，稀奇地問：“沐寶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陪老婆晨跑的盛昊存也問了一句：“今天不是有運動會嗎？”
穆沐一邊彎腰係鞋帶一邊說：“就是因為有運動會,我才要先熱熱身。”
夫妻倆默契地看向花園裡的那扇小門,隱約看到賀叢邱在那邊等著，兩人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笑意，然後他們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假裝什麼都沒發現，隨口叮囑小兒子兩句便進門了。
穆沐沒有多想,徑直穿過那道小門,興高采烈地撲進賀叢邱懷裡抱了他一下，笑道：“走吧，抓緊時間去跑一圈,一會兒還要回家吃早飯呢。”
賀叢邱明顯心情很好,拉住他的手說：“我還以為你又起不來。”
穆沐感覺很沒麵子：“我也不是每天都起不來,現在春天都快結束了，我可以少睡一點的！”
賀叢邱笑道：“春困秋乏夏打盹……”
話還沒說完,穆沐就氣急敗壞地捂住了他的嘴,惱羞成怒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賀叢邱眼裡仍舊帶著笑意,就著這個姿勢親了一口穆沐的掌心。
穆沐觸電一般收回手,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賀邱邱！你變態！”
“我怎麼變態了？”賀叢邱氣定神閒地反問,“不是你先動手的嗎？”
穆沐紅著臉吭吭哧哧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一句完整的話，最後他生氣地甩開這個討厭的家夥，悶頭往前跑。
賀叢邱很快跟上來,沉默地陪在他身邊，沒再多說什麼。
穆沐原本是想故意晾著他冷落他，給他點顏色看看，可是見他好半天沒開口，穆沐自己反而憋不住了，放慢速度不滿地扭頭看向他問：“你怎麼不說話？”
賀叢邱：“跑步要保持好呼吸節奏，有什麼話跑完再說。”
穆沐猛地停下來，一副無理取鬨的樣子質問他：“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沒等賀叢邱回答，他就像個小喇叭一樣繼續叭叭叭：“你就是對我有意見對不對？賀邱邱，你要是不想跟我說話就直說，不用找借口！你嫌我煩了是不是？我……”
剩下的抱怨被對方寬大的手掌堵了回去，柔軟的嘴唇貼著略帶薄繭的掌心，溫熱的呼吸從指縫中逃逸出來。
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驚愕微微瞪大，賀叢邱垂眸看著他，眼神微動，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穆沐甚至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有些緊張地握住賀叢邱的手腕，想說話，卻被那隻手掌更加用力地堵住了嘴。
穆沐隻能用眼神譴責對方，這可是在小區裡！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這家夥不會不顧場合地發瘋吧！
賀叢邱感覺到他的緊張，慢慢放鬆了力道，拇指指腹擦過他的唇瓣，眼神裡摻雜著渴望和克製。
穆沐隻覺得嘴唇有些發麻，還有點癢，他迅速退後半步，心驚膽戰地瞪著這個膽大妄為的家夥，喘著氣問：“你想乾嘛？賀邱邱你瘋了嗎？”
賀叢邱的表情很快恢複了正常，還衝他笑了一下，語氣很溫和：“我沒想乾什麼，我隻是不喜歡聽你說那種話。”
想堵上他的嘴，想讓他顧不上胡說八道。
穆沐做賊心虛地往周圍看了一圈，沒發現其他人，才猛地鬆了口氣，然後他一巴掌拍在賀叢邱後心，生氣道：“你要嚇死我了！”
賀叢邱好像完全不覺得疼，隻是看著他問：“就這麼害怕？”
穆沐瞪他：“你注意一下場合好不好？被人看見像什麼樣？”
賀叢邱若有所思：“那沒人看到就可以了嗎？”
穆沐氣得跳腳：“不可以！你想都彆想！”
賀叢邱早就知道是這樣，並不顯得失落，隻是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喜歡你說那些話，我也不會嫌你煩。”
穆沐癟癟嘴，彆彆扭扭地說：“我就是隨口抱怨一下……”
瞥見賀叢邱愈發難看的臉色，他連忙改口道：“好了好了，我以後不胡說了總可以了吧？你沒有嫌我煩，是我沒事找事兒，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回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賀叢邱終於沒再抓著這個問題不放，牽起他的手往回走。
穆沐不老實地動了動手指，沒話找話地小聲嘟囔：“你乾嘛總是要拉著手啊？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
賀叢邱腳步不停：“我喜歡。”
穆沐臉上一熱，晃了晃兩個人交握的手，忍不住道：“就這麼喜歡？”
賀叢邱低笑一聲：“就這麼喜歡。”
穆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腳步都變得輕快許多，來回晃蕩著胳膊，連帶著賀叢邱也一起晃了起來。
“今天天氣還不錯。”
“嗯。”
“空氣質量也還行。”
“嗯。”
“中午會不會很熱？”
“還沒到夏天。”
“但是馬上就五月份了，還是有可能會熱的。”
賀叢邱看他一眼，感覺他有點過度興奮，捏捏他的手心說：“中午沒有我們的比賽，熱了可以去休息。”
穆沐學著他剛剛的語氣嗯了一聲，轉而又說起了彆的。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他就是很想跟賀叢邱說說話。
離家裡大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賀叢邱主動鬆開了手。
穆沐奇怪地看向他，賀叢邱給他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後道：“回去吃飯吧。”
穆沐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快走到家門口了，要是賀叢邱不鬆手，他可能就直接牽著對方回家去了。
他剛剛都在想些什麼呢！腦子不會是壞掉了吧！
他沒敢去看賀叢邱的眼睛，慌慌張張地移開視線，“那我回去了。”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回了家，進門的時候感覺自己這副臉紅心跳的樣子很丟人，在玄關磨蹭了好一會兒都沒好意思往客廳走。
穆佩芝奇怪地問：“沐寶？怎麼不進來？該吃早飯了，一會兒不是還要去學校嗎？”
穆沐用手背貼了貼臉，感覺有些燙，欲蓋彌彰地解釋說：“我、我歇一會兒，剛剛跑太急了。”
穆佩芝看到他臉頰通紅的樣子，忍著笑說：“那就等會兒再吃，晚一點去也沒事。”
穆沐生怕她會看出來什麼，心虛得要命，同時又隱隱有些興奮，因為這種隨時可能會被家長看破的危機感帶來的刺激而興奮。
他深呼吸了一下，儘量自然地錯開目光，然後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馬上就出來。”
穆佩芝笑道：“行，去吧。”
等穆沐回了房間，盛昊存立馬貼過來問：“他倆這是到哪一步了？”
穆佩芝剜他一眼：“你怎麼這麼八卦？孩子不要**的嗎？”
盛昊存連忙解釋：“我這不是關心咱兒子嗎？賀叢邱那小子也不知道私底下會不會欺負咱家沐沐，萬一他倆什麼都不懂，那什麼……咳，受傷了怎麼辦？”
穆佩芝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
盛昊存從善如流，幾乎是用氣聲問：“這事兒是不是得提醒一下咱兒子？”
穆佩芝難得也有些猶豫：“他都不想讓我們知道，你怎麼提醒？”
盛昊存想了想說：“讓老大想想辦法吧，他們兄弟倆說話更方便。”
穆佩芝：“……要你有什麼用？”
穆沐換好衣服出來，吃完早餐之後，找賀叢邱一起去學校。
原本穆佩芝知道他在運動會上報了項目，準備把時間空出來去看他比賽，盛昊存也說可以翹班，但穆沐心裡藏著秘密，怕同學說閒話傳到家長的耳朵裡，硬是沒讓爸媽過去。
賀叢邱那邊也一樣，今天甚至都沒讓路易斯送他們，隻讓家裡安排了一個司機。
等他們倆上車離開之後，穆佩芝跟賀芸感慨了一句：“一轉眼孩子都長大了。”
賀芸不知道她是不是話裡有話，緊張道：“是、是啊，都長大了。”
穆佩芝笑了笑說：“他們的事兒讓他們自己處理，我們做家長的，不該管的還是少操心為好。”
賀芸心裡頓時踏實不少：“是這個道理，我就是怕邱邱會不會一時衝動沒了分寸……”
穆佩芝看了眼正在跟盛昊存說話的路易斯，“這不是還有孩子他爸嗎？”
賀芸一下子明白過來，決定把這件棘手的事兒交給路易斯去處理。
不然的話，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已經長大了的兒子開這個口。
穆沐完全不知道兩邊的家長都在操心什麼，他的項目被安排得比較靠前，到學校之後便要開始準備熱身。
賀叢邱在旁邊陪著他，跟他一起熱身。
等他上場的時候，賀叢邱還和那些女同學一起為他喊加油。
穆沐猝不及防聽到他的聲音，心頭猛地一跳。
賀叢邱見他看過來，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沐沐加油！”
穆沐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按照之前練習的要點，助跑起跳一氣嗬成，落地的動作也很輕盈。
高度不斷增加，他仍舊發揮得很穩定，隻是每次助跑之前，他都會往賀叢邱那邊看一眼。
女生們吵吵鬨鬨地喊著他的名字給他加油呐喊，操場旁邊的看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但他每次都能在人群中迅速鎖定賀叢邱的身影。
兩個人的目光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交融在一起，一觸即分，短暫的一秒仿佛變成了電影裡的慢鏡頭，那一瞬間仿佛這個喧鬨的空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