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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七流

喬禦本來以為來兩個記者就頂天了,畢竟他也不算什麼有名氣的公眾人物。

結果在他們商量的幾分鐘裡,又陸陸續續來了幾隊人馬,一雙雙渴求的眼睛都看著他。

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喬禦問了一圈,這些人所屬的單位有報社、電視台、網絡自媒體。

如果一個個采訪下去,那他今天什麼事也不用乾了。

喬禦隻好道:“我趕時間,你們一起上吧。”

幾名記者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臉上看見了不甘。

但新聞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新”,誰也不願意把第一手消息讓給彆人,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樓頂的空教室被臨時征用,喬禦坐在最前麵,底下五六名記者朋友排排坐,看上去像是什麼新聞發布會現場。

“你們挨個問吧。”喬禦看了眼時間,微笑道,“半個小時,可以嗎?”

好歹是上輩子開過不少發布會的男人,喬禦氣場強,麵對鏡頭也毫不怯弱。反倒是一群專業或者不專業的記者,被他壓得大氣都不好喘一下。

底下的人頓時如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要不是想起自己的屬性欄裡還有知名度一欄,喬禦是連采訪也不想接的。

記者們有備而來,問題相對集中。喬禦被迫微笑著回答了諸如“你是如何學習的”“你為什麼這麼優秀”等等問題。

等記者們問完話,已經是下午6點。

喬禦還約了宋天宇一起去看他的實驗室,記者們問問題的時候,宋天宇就在角落裡寫今天的作業。

全班同學裡,隻有喬禦一個人獲得了可以不用寫作業的特權,因為老師們怕浪費他的時間。

喬禦等記者們走後湊過去瞅了眼,宋天宇還在對著一道他一看就知道答案的數學題抓耳撓腮。

喬禦很想告訴他這題選C,但是因為怕被撓,隻好裝作一起思考的樣子。

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人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上次喬禦看見他物理寫了半天,走過去看了30秒,就一口說出答案,結果就是宋天宇差點氣得在地上打滾。

於是喬禦學會了緘默。

至少要先裝模作樣地思考幾分鐘,再告訴對方正確答案。

其實宋天宇草稿本上的題目已經做完了一大半,就差最後的收尾工作。

但是當意識到喬禦正在盯著他的時候,他手裡的動作不禁越來越慢,整個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原本還算清晰的解題思路在這一刻變成了喬禦的臉,宋天宇感覺自己手掌心都開始冒汗,原本平緩的心跳悄悄開始加速。

一下,又一下。

緩慢而堅定。

喬禦屏息凝神,等了3分鐘。

宋天宇沒回頭,頭卻越來越低,有些底氣不足地說:“你彆盯著我,擾亂軍心懂嗎?”

喬禦語氣裡難免帶上了一點笑意:“第二條輔助線都畫完了,怎麼下麵還不會做了?”

下一秒,他彎腰,握住了宋天宇拿筆的手。

沒做完的題被順其自然地接了下去,然而宋天宇大腦裡卻一片空白。

他聽不清聲音,也看不見文字。

宋天宇看到的是喬禦蓋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甲修得很圓,膚色比他白上幾個度。

他又聞到了很熟悉的月桂花的香氣,清淡矜貴。

但初夏的季節,哪來的月桂開花?

“……會了嗎?”喬禦問。

嗬出來的氣就噴在他的耳側。

宋天宇一個哆嗦,宛如受驚一樣,驟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喬禦的表情十分意外:“怎麼了?”

宋天宇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冷靜:“沒事,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不陪你去實驗室了。”

他收好卷子,以一種十分自然的姿勢往教室門外走去。

他仿佛聽到喬禦在後麵叫他,但是宋天宇沒有回答,他離開了教室,起初大步大步地走,後來是小跑,到最後速度快得像是要飛起來一樣,活像是身後有鬼在攆他。

其實自己早該發現的。

為什麼他不喜歡喬禦去見楚西寧。

為什麼喬禦給陸邈做飯他會生氣。

為什麼他從來不答應幫誰去送信。

因為嫉妒。

他嫉妒楚西寧能和喬禦聊他聽不懂的題;嫉妒陸邈可以毫無負擔地讓喬禦做飯;甚至嫉妒學校裡的任何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到處嚷嚷“我喜歡喬禦”。

那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的話。

宋天宇覺得自己要炸了。

頭要炸了,人也要炸了。

四下無人,他重重地把自己的頭砸向了麵前的綠化樹,幾片綠葉打著旋落下,驚動了在樹上築巢的雀鳥。

宋天宇你是王八蛋不是人。

喬禦是誰?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他對著彆人再怎麼光風霽月像個男神,在你麵前也是個因為做題經常忘了吃飯還要你喂的憨憨。

你們睡過一張床,你一覺醒來能看見他卷著個小被子縮在床角,像隻戒備心很重的流浪貓。

你在自己家遊泳池教他遊泳,對方耍賴不想遊,你拖不動他,在原地生悶氣,他懶洋洋地把下巴搭在你肩上。

就是這樣的關係。

——你怎麼敢?

敢有這種非分之想。

宋天宇又一次把頭砸向了樹乾。

剛才,就在剛剛。

喬禦握著他的手,彎腰低下頭在他耳邊說話的時候。

媽的,他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