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屋內,神識幻做兩隻金色鳥雀,悄無聲息向東殿飛去。
崔府的家丁整整齊齊站了一房,正在回憶當晚的狀況。春潭城附近的山裡其實是沒有多少凶煞的,因為城中的煉器師們不管製出什麼降妖新玩意,都要拿去城外試一試,久而久之,凶煞也就被滅得差不多了。所以這回當一隻紅衣怨傀突然跌跌撞撞從林子裡衝出來時,家丁們都驚呆了,沒想通怎麼還藏著這稀罕好貨沒被發現,趕緊將她圍起來,又派人去請金泓。
金泓道:“當時她已經受了很重的傷,慌不擇路到處亂跑,我用玄鳥符將她斬殺後,就回來了。”
金蒼客沉默未語。在這件事上,他當然不覺得自家兒子做錯了,不僅沒錯,勤於練劍還值得嘉獎。但長策學府的四名弟子分析得也沒錯,烏啼鎮若是荒敗,鸞羽殿確實是唯一的獲益者。
那麼現在問題就來了,到底是哪個龜孫子在背後搞鬼,縱怨傀殺修士,給自己捅出這麼一個麻煩?
金仙客讓崔府的人先行退下,又道:“二哥不必憂心,或許隻是巧合呢。”
“去將阿洲喚來。”金蒼客吩咐,“不管對外如何交代,至少你我得先將事情弄清楚。”
兩隻小小的鳥雀依偎在大殿柱子上,一動不動地擠作一團。
片刻後,門外齊刷刷傳來一句:“見過少主!”
門簾一晃,進來一名金袍青年。他生的眉目秀雅,腰插金扇,看著斯斯文文,正是位列鸞羽殿七少主之首、金泓的堂兄金洲。
“二位叔父。”金洲問,“這麼急找我過來,出了什麼事?”
“與烏啼鎮有關。”在麵對大哥的獨子時,金蒼客稍微將火爆脾氣收了些,“前陣子那裡突然鬨起紅衣怨傀,有人說與鸞羽殿有關。”
“烏啼鎮?”金洲搖頭,“前些年就因為它鬨得全家不安寧,現在怎麼又起了風波。”
金泓站在旁邊無語地想,前些年為什麼會全家不安寧,不就是因為你瞞著所有人,硬要去將烏啼鎮收回來嗎?惹得修真界人人咒罵,怎麼現在倒好似全然無關一樣。
金洲繼續問:“叔父可要我去做些什麼?”
“現在長策學府四名弟子就住在家中,等著我們給出一個說法。”金仙客道,“若確實與鸞羽殿無關,那告訴他們是巧合誤會,打發走了便好。”
金洲點頭:“此事確實與我無關,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他說話細聲細氣,看起來也不願在此多待,行禮後便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金仙客問:“還查嗎?”
“查,不過是鸞羽殿關起門自己查,無需外人插手。”金蒼客道,“晚些時候,你與阿泓去回了長策學府的弟子,再好好招待一頓飯,明日便送他們走。”
金仙客道:“是。”
眼見已經探不出什麼了,謝刃稍稍一拱身邊的人……身邊的雀,想喚他一起飛回去,就這小小一點動靜,竟也引得金蒼客狐疑抬頭。謝刃心中暗道一句不妙,風繾雪卻鎮定得很,一翅按住他的頭,將那圓圓的眼遮了個嚴實。
融光幻境無聲化開金牆金柱,金蒼客微微有些目眩,覺得自己八成是沒休息好,怎麼連眼睛都花了。
金仙客道:“大哥這一路奔波,還是讓阿泓送你回去休息吧。”
謝刃屏住呼吸,蹲得紋絲不動。直到殿內徹底安靜下來,風繾雪才撤走翅膀,順便拍了下他的腦袋,轉身飛出殿外。
謝刃也趕忙跟上。兩道神識一前一後進入屋內,一直守著的璃煥與墨馳總算鬆了口氣,同聲問道:“怎麼樣?”
風繾雪起身倒茶:“學藝不精,險些被發現。”
謝刃強辨:“他又沒看出來。”
風繾雪皺眉:“改掉浮躁之氣,以後多加練習。”
謝刃叫苦:“你這腔調怎麼跟我師父似的,行行,以後再練。”
幾人正說著話,金仙客已經派侍女來通傳,說晚上會在纖瑤台設宴。
璃煥道:“得,看來是要將咱們送走了。”
謝刃將大殿中發生的事情複述一遍,又道:“崔府家丁說紅衣怨傀是自己跑出來的,我倒覺得奇怪,她被我打得破破爛爛,一路東躲西藏見山洞就鑽,斷沒有自投羅網的道理。”
風繾雪道:“有人在追她。”
“或者是在趕她,故意讓崔府的家丁發現她。”謝刃正說得口渴,於是順勢從他手中抽過茶杯,一口氣將剩下的喝儘了,“你們說,這人最有可能是誰?”
風繾雪心平氣和地提醒:“那是我的杯子。”
謝刃:“……”
是白玉杯,胖乎乎圓潤可愛,剔透晶瑩,明顯與桌上的金色茶壺不是一套。
謝刃很識趣地雙手遞回:“喏。”
風繾雪又從乾坤袋中取出另一隻:“不要,送給你了。”
謝刃看向另外兩人,他是不是在嫌棄我?
璃煥與墨馳齊刷刷點頭。
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