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刃:“唔。”
燭照神劍的故事,在修真界已經是老生常談了,幾乎人人都能倒背。上古時期諸妖泛濫,攪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曜雀帝君便以赤山為爐,煌山為鐵,心血為淬,煉出了一把斬妖劍,取名燭照。當時天地間最大的妖邪名為九嬰,盤踞極北河畔,能吐水火,叫如嬰啼,故而得名。曜雀帝君腳踏紅蓮烈焰,手持燭照神劍,從南至北誅妖萬千,終於遇到了九嬰。
九嬰有九頭九命,天性狡猾殘忍,曜雀帝君耗時數年,方才將他斬得隻剩一條命。最後一場戰役發生在北境凜冬城,書中對此並沒有詳細的記載,隻粗略提了一筆,曜雀帝君終與九嬰同歸於儘,待狂風暴雪散去後,眾人進城去尋,見曜雀帝君單手持劍,雖已身死,仍凜凜屹立天地間。
謝刃湊過來問:“風兄,你們家書最多了,裡頭有沒有提到燭照神劍?”
風繾雪道:“曜雀帝君長眠於凜冬城,下葬之日,神劍卻自己從棺中飛出。原來燭照在斬妖時,劍身往往會遍布紅蓮烈焰,再經妖血淬煉千萬回,早已孕出精魄,不願長眠地下,隻想繼承主人遺願,繼續斬妖除魔。”
從此天地間就多了一把會自己飛的劍,它將九嬰餘部殺完後,又一路往北。眾修士在剛開始時,都對燭照極為尊敬,將它視為己方最得力的助手,可是隨著妖邪的數量逐漸減少,天下也慢慢安定下來後,大家卻驚愕地發現,燭照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沒有妖邪,它便斬惡,沒有大惡,它便斬小惡,總之隻要有人犯下錯漏,哪怕隻是偷雞摸狗,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眼看燭照越來越不可控,修士們不得不再度聯合起來,以靈符布下層層天羅地網,終於將神劍鎮壓在了太倉山下,這才換得世間再度風平浪靜。
謝刃單手撐住腦袋:“可這麼聽起來,燭照像也沒做錯。”
風繾雪看他:“偷個錢袋便要被斬去半邊身體,沒做錯?”
謝刃撇嘴:“那誰讓他偷錢啦,萬一是彆人買藥的救命錢,豈不是也害了一條命。一命還一命,有何不妥?”
風繾雪問:“萬一不是救命錢,又該如何?”
謝刃不以為意:“不是救命錢,偷雞摸狗一樣該罰。”
風繾雪提醒:“可你也常在集市上順手摸果子吃。”
謝刃被嗆了一下,苦起臉:“這怎麼能相提並論,風兄,我在婆婆嬸嬸裡行情好得很。”
風繾雪道:“萬一燭照神劍並不覺得你行情好呢?”
謝刃一想:“好吧,這回算你對。”
他語調懶洋洋的,也不知是真的被說服,還是不想再繼續討論這無聊的事。隻衝著麵前的侍女一眨眼,笑著伸手:“姐姐,我還想再要一個果子。”
風繾雪不悅:“謝刃。”
“我知道我知道,要穩重,可他們都在說燭照神劍呢,顧不上看這頭。”謝刃剝開一枚橘果,自己還沒吃,先將一半遞到他嘴邊,“你嘗嘗。”
風繾雪往後一避,卻依舊被喂了滿嘴的果肉。謝刃看著他笑:“你雖不嗜甜,可果子又沒有鹹的,還要不要?”
風繾雪搖頭:“不要。”
謝刃便將剩下一半丟進自己嘴中,一咬差點沒將牙酸掉,齜牙咧嘴地說:“這麼難吃,風兄,你怎不提醒我?”
風繾雪答:“因為你沒問。”
“什麼沒問,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謝刃皺著眉毛,“我發現你這人吧雖然沒表情,壞心思倒不少,明知我不愛酸苦,偏要看笑話。”
風繾雪繃起唇角:“我沒有。”
“不行,你得再吃一個。”
“好。”
“這麼爽快?”
“我能吃酸。”
“……那你彆吃了。”
“嗯。”
然後直到宴席散了,風繾雪才說:“騙你的,我最不喜吃酸。”
謝刃:“……”
風繾雪不緊不慢:“兵不厭詐。”
謝刃覺得自己這回真是虧慘了,於是又在桌上撿了一枚橘果,回頭卻見風繾雪已經禦劍飛往雲海深處,趕忙去追。此時小老翁布下的幻境尚沒有完全散,嬌豔的花海在,焰火也在,謝刃掌心帶出的火索混在漫天火樹銀花裡,並不引人注目,隻擋得風繾雪後退兩步。
謝刃單手握住他的肩膀,帶著跌落在一隻仙鶴背上,將人牢牢壓住:“張嘴。”
風繾雪笑著往旁邊躲:“走開。”
兩人在雲層與焰火間打鬨,旁邊有醉眼朦朧的修士路過,隱約窺得一眼,當場大吃一驚,趕忙拉著年幼的子女繞道走。
第二天就有消息傳出,說是在星河宴罷後,有賓客可能是喝多了酒,稀裡糊塗的,竟在雲海間就……荒謬啊,荒謬!
謝刃靠在長策學府的禿頭大樹上,震驚地說:“誰啊,這麼迫不及待,我們怎麼沒看到。”
風繾雪在樹下看書,毫無興趣地回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