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 / 2)

“道友儘請放心,派去截殺顧盞的殺手均已安排妥當,道友隻消靜候佳音。”

宿飲月迷迷糊糊間聽到那麼一道聲音。

他睜開眼睛,入目的是腳下兩側猩紅的地衣無聲蔓延開,素麵無紋乾淨利落,唯有血一樣的紅色伴著鎏金香爐內嫋嫋的煙延伸至更深處。

不是他所熟悉的遊戲屏幕。

宿飲月滿頭霧水,發問道:“你說什麼?”

向熹按耐住翻臉的衝動,將內容原原本本複述道:“我請道友放心,自我陰陽兩界內派去截殺顧盞的殺手,均已安排妥當。”

向熹所處的陰陽兩界,乃是此方修仙界中最大,也最神秘莫測的殺手組織。

而他身為陰陽兩界堂主,僅次於那位界主之下的幾位人物,地位之高不言而喻,此時卻不得不耐著心氣,溫和答複那位女子,客客氣氣稱她一句道友。

沒辦法,誰叫那位宿大小姐投的一手好胎,撒的一手好錢?誰見了不讓她幾分?

陰陽兩界再神秘,終究是個世俗勢力,一樣不能例外。

宿飲月:“……”

等等!

顧盞這兩個字,如一點靈光灌進宿飲月渾渾噩噩的腦海中,令他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起來。

這是一本男頻《絕世劍仙》中的男主名字。

宿飲月劍三的親友在幾天前調侃過他,說這本裡有個重要女配的名字和他遊戲中角色的名字重了,巧合的是,書中女配用來買.凶殺人的殺手組織陰陽兩界這個名字,也與宿飲月在遊戲中出過的陰陽兩界奇遇重了。

他在劍三中玩的是純陽門派的成女體型,單修俗稱劍純的太虛劍意,那個遊戲角色的名字便叫宿飲月

文中同名女配則是男主未婚妻,和天底下所有男頻爽文男主未婚妻一樣,在男主家道中落落魄不已時提出退婚未果,又等男主風光歸來複仇打臉時惱羞成怒企圖暗殺

他穿書了

宿飲月意識到這一點。

還是穿成書裡一個和他遊戲角色同名同姓的女配。

看宿飲月不言良久,向熹本不是好耐心的人,口吻難免有所不快:“道友可還有其他吩咐——”

他話語未儘,便見宿飲月兀地神色乍變,麵色煞白,如同遭逢什麼了不得的驚變。

美人捧心,總是格外動人。

失態之下,宿飲月乍白肌膚如將融冰雪,蹙起的眉尖也如弦如線般緊緊牽動著旁人心弦,使得向熹下意識放輕聲音道:

“道友是否身體有所不適?可有我能援手之處?”

“不用。”

宿飲月聲音猶有些虛弱,仿佛心有餘悸。

他內心驚魂未定,手指緊緊攥著身前裙擺。

衣裙繁複堆疊,裙尾疊著廣袖,層層在地上如花一般鋪開,燈輝映照下,綾羅細密的光澤如水傾瀉開來,寶光盈盈。。

方才宿飲月意識到一個要命的問題。

未婚妻未婚妻,首先得是個女的,然後才能算是未婚妻!

這麼一想,可不得把他驚得魂飛天外,三魂嚇掉七魄?

宿飲月平日除卻在遊戲中玩了個人妖號,熱衷給他遊戲賬號買各種外觀披風頭發盒子,其他地方都是實打實的鋼鐵直男,女裝離他隔著十條街那麼遠,更彆說是遠為刺激的變性。

宿飲月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就是從這兒跳下去,就是拿劍抹脖子,就是死在顧盞手下,也絕對不要穿著裙子,做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他是清白的!

還好。

宿飲月對上向熹探究的目光,複又強調一遍:“我沒事。”

還好原主僅僅是做了女子的裝束打扮,內裡是實實在在的男兒身。

那麼一切尚有轉圈餘地,他還有擺脫顧盞婚約,恢複男性身份的機會。

畢竟事在人為嘛。

至於原主身為男子,為什麼要想不開男扮女裝去做男主一個鋼鐵直男的未婚妻——

宿飲月沒看完原著,不知道後續劇情如何解釋這一問題。他現在頭腦是暈的,也沒心思多去揣度猜測。

沒少不該少的東西,沒多不該多的東西,已經足夠值得慶幸。

一會兒的功夫,宿飲月已恢複如常,嗓音清冷道:“你們的人動手了麼?”

向熹一怔,不悅道:“道友這是在疑我陰陽兩界?我派出去的人自是等見到顧盞,方向我發的傳訊符,不然我如何會請道友過來坐等顧盞人頭落網?”

宿飲月暗自在心中歎了口氣。

如他所料沒錯,他應當是穿進這篇文的中期環節,也就是男主複仇歸來,原主買.凶殺人的節骨眼上。

原主頤指氣使慣了,性情變化無常,當初顧盞落魄時提出要退婚,等到顧盞風光起來,上門踐行退婚事宜時,原主卻因為覺得丟人,翻臉不答應退婚不說,還惱羞成怒在陰陽兩界下了單,想要抹殺顧盞這個讓他丟人的存在。

陰陽兩界的殺手自然是被顧盞反殺。

顧盞此人,一向殺伐決斷,手段狠辣,且睚眥必報。他解決完殺手猶不滿足,將矛頭直指陰陽兩界。

原主身為罪魁禍首,被顧盞順著陰陽兩界追查出來後一劍捅死,身後宿家也未能幸免於難,一夕敗落。

宿飲月還想恢複男子身份昂首挺胸地站在這世上,當然不想落得如此收場。

絕不能讓顧盞知道自己有殺他之心。

他抬起眼眸,直截了當道:“給我你們的人所在的位置。”

向熹更加不悅:“陰陽兩界有陰陽兩界的規矩,雇主隻負責給錢和收人頭,其他由陰陽兩界一手包攬——”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宿飲月打斷問道:“多少錢?”

宿飲月身旁侍女會意上前一步,準備替他支付相應的靈石。

聽到金錢,向熹精神一振,重新打量起了宿飲月。

這一打量,倒是讓他撞進方才一直低著頭走神,看不大清正臉的宿大小姐視線中去。

該如何形容?

仿佛滿殿點起的燈燭都有了歸宿,日月也格外偏愛於他,朗朗皓皓照在他的身上,照清他的容貌。

盛裝華服,雪膚烏發,猶如長空皓月,秋水渺渺;又像瓊枝玉樹,冰雪瑤花,清冽明豔,兼而有之。

不像傳言中的那樣驕橫跋扈,卻有傳言中的絕世容姿。

向熹舌頭忽然有點不聽使喚,神使鬼差地說道:“不用錢。先前道友已為顧盞一事付過,這個問題自是不用錢的。”

.隻是……道友要這消息有何用處?”

宿飲月麵不改色胡吹一氣:“我實則,並非成心想要顧盞性命。”

向熹在心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不成心想要顧盞性命,都能為此花大價錢請陰陽兩界,那麼成心想要顧盞性命,豈不是要碎屍萬段淩遲處死才肯罷休?

顧盞,慘。

宿飲月停頓一瞬,神色上適時地現出幾分落寞:“顧盞一直無心情愛,我卻傾慕於他,之所以不惜請來陰陽兩界的殺手,不過是為了讓我美救英雄,讓顧盞對我另眼相待罷了。”

向熹:“???”

他看見對麵女子冷冷一勾唇角,似是自嘲她自己的癡心妄想:“我話已至此,可以告訴我顧盞位置所在了嗎?”

向熹:“???”

他恍然大悟。

這樣一來,宿大小姐的失態便合情理起來,想來定然是擔憂顧盞的安危,才會如此失魂落魄,神飛天外。

嗬,女人心,海底針,真是捉摸不透。

向熹恍恍惚惚地將地點如實告訴了宿飲月。

直至宿飲月離開,他仍癱在座位上恍惚不已,耳畔久久回蕩著宿飲月的言語。

像宿大小姐這般驚人的美貌,這般尊貴的家世,這般雄厚的財力,這樣的癡心一片,都打動不了顧盞……

顧盞,你好狠的心。

不,不對。

顧盞,你沒有心。

——

離開陰陽兩界後,宿飲月轉眼望向他身側侍女:“我去尋顧盞,你不必跟著我,自回宿家去。”

“你去將我所去的方位告知阿爹,其餘事情你隻消記得,與你全部無關,你一概不知。”

原主身份尊貴,宿家家主哪怕惱他買.凶殺自己故交之子,也要護著這心頭肉一般的獨女。顧盞哪怕恨她卑鄙歹毒也得顧忌著宿家,不會將他斃於當場。

但侍女不過是個身如浮萍般的小人物,隨意打殺了便打殺了,大人物不高興,殺你還要尋理由?

宿飲月覺得沒必要。

原主做出來的死,自是由他這個魂穿過來的承擔,沒必要累及旁的無辜人。

誰的命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