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1 / 2)

宿飲月現在就是茫然,非常茫然。他拿著瀚海長風,不知所措。

蕭鳳辭的擔憂,顧盞的嘲弄,和他通通隔了一層,他一個也不想回答。

還是謝積光好心站出來,先向宿飲月道:“我方才未設隔音陣。”

宿飲月:“……”

很好,就是說婚書的事情全部被顧盞聽去了。

在他和顧盞關係取得曆史性進程的今天,顧盞突然得知自己早在少年訂下婚約時就多了一頂有顏色的帽子。

非常好。

要是人生多來幾回這類驚喜,他乾脆拔劍自刎不活算了。

謝積光接著向顧盞和蕭鳳辭簡略道:“謝積光,前兩天才見過,想必不用我介紹自己了罷。”

“陰陽兩界界主。”

蕭鳳辭摟著宿飲月,硬邦邦道出了謝積光的身份。

她向來說話溫柔,如聆妙語仙樂,令人不勝歡喜,鮮少有這種怒火外溢的時候:

“哪怕陰陽兩界界主身份超然,夜闖宿家少主的居處,也該給個合情理的交代罷。”

“我仰慕宿大小姐已久,與她有婚約在身,因而趁夜來訪——”

謝積光看蕭鳳辭神情一點點陰沉下去,在適當的地方收了口:“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來尋宿大小姐,自有我不得不尋宿大小姐的理由,但抱歉,不便告知。”

“……”

顧盞和蕭鳳辭難得默契地齊齊有了同一個念頭。

若是能殺了謝積光該有多好。

此時初春,夜晚尚且帶著料峭的寒意,宿飲月赤著足站在濺滿水跡的地磚上,被那股涼意一浸,那股心火也就慢慢消下去了。

“鳳辭阿姐莫憂心,我沒事,要不然怎麼能好端端站在你麵前?”

他先習慣性地安撫蕭鳳辭一句,感到對方摟住自己的力道漸鬆後,方對顧盞道:“不是你自作多情。”

宿飲月記得顧盞那句自作多情,因為顧盞說話的那一刻,情緒明顯地動了一動,連他亦有察覺。

其實宿飲月不是很想得明白顧盞到底在想什麼。

他和顧盞都心知肚明婚約僅是掩人耳目的借口,一來顧盞真是動怒,費不著特意趕來探看自己安危;二來顧盞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且對他並無感情——

他想來想去,隻得歸結於此刻自己和顧盞暫且結了盟,在顧盞眼裡自己想必是個有用之人,身處危難時須得他出手護住的那種。

那麼顧盞不悅,可能單純是覺得自己太多事太麻煩了。

因此宿飲月後退兩步掙開蕭鳳辭,向顧盞揚起手中的瀚海長風:“我有自保之力,這是我應有的,總不能將一己安危全放在彆人身上,危難關頭等著旁人來救。”

瀚海長風烏黑古樸,與他袖中探出的一截雪白手腕格格不入,似乎隨時隨地會將細瘦的腕骨摧折。

可劍主站在那裡,脊背挺得像蒼鬆勁竹,傲霜梅花:“但你擔憂我的安危,是你對我的好心,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自作多情。”

他人就是這樣,不是巧舌如簧,也非八麵玲瓏,但被那雙眼睛殷殷一望,被宿飲月帶著十分認真的神情說出口的話語,就像是在推心置腹,無端令人信服。

因為天上的人離凡間世俗離得太遠,不受那些雜亂如麻的七情六欲,名利紛爭影響,說出來的總是一是一,二是二,簡簡單單又黑白分明。

而宿大小姐白衣黑衣站在那裡,縱使衣是匆匆披上的衣;發是濕漉漉散落的發,可沒人能夠否認宿飲月不似此世中人的出塵。

顧盞忽然不明白自己的心緒為何會波動。

他沒有作任何應答,同時又回應了宿飲月的話。

一聲劍鳴錚然出鞘!

狂風起,吹滅一院的燈火通明;雷霆散,散開的雲霏暗沉沉遮蔽了月的光。

陣紋光輝微弱地閃爍了幾下,最終沒有亮起來。

它察覺得到這道劍意與雷霆不同,不對它要護住的主人懷有分毫惡念。

一時之間,伸手不見五指。

蕭鳳辭護他護得更緊,溫熱的呼吸相貼:“阿月彆怕,阿姐在這兒呢。”

純粹的黑夜是遮蔽一切的最好利器,無人得見火焰般躍動在蕭鳳辭眼中的欲.望野心。

若不是…

若不是為了蕭家,他何至於在此充當一個區區化神的小輩看客,無從插手?

宿飲月眼前一花。

他耳邊掠過微不可查的破空聲,眼裡則滿是閃動的銀光。

顧盞劍如遊龍,挑破這至暗至入骨的深沉夜色。

下一刻,刀劍相交的爆鳴不絕於耳!

蕭鳳辭從身後牢牢護住他,覆了一隻手蓋住他眼睛,柔軟細膩的觸感令宿飲月再度不自在起來。

他猶豫著要不要給兩人來一個人劍合一讓他們冷靜一下的時候,蕭鳳辭已經放下了手,帶笑道:“好了沒事了。”

燈火複長明,朗月再探首。

大乘巔峰之間的交手,自是能驚動自然法則,溝通天地。

上一刻還萬籟俱寂,下一刻便恢複如常。

理應有這樣的氣魄,理應有常理不能解釋的奇異。

室內屏風歪斜零落在地上,絹麵工筆細描的美人圖被劈成兩半,栩栩牡丹揉成一團,昭示著室內發生的接二連三打鬥。

顧盞和謝積光仍刀劍對峙,咄咄到隨時欲取對方性命,毫不容讓。

“你陰陽兩界與我結仇在先,動我未婚妻在後。”

顧盞語氣平平地陳述一遍:“我沒有理由不殺你。”

是為了顧家當年背後的隱情。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宿飲月不過是個發作的幌子,不過是個他頂著如今身份應該表現出來的態度而已。

“巧了。”

被人劍尖指著拿著生死大事威脅,謝積光卻全然不懼,甚至還閒閒笑了一聲。

當一個人殺過太多人也被追殺過太多次,被放過無數次狠話的時候,總會對這些看得很開,覺得所謂狠話還不如狗屁。

“我方才對宿大小姐多有容讓,是因為這回我冒犯宿大小姐,欠她一個極大人情,而你——”

他眉梢的輕浮浪蕩簡直肆無忌憚,懶懶笑道:“你有什麼讓我能容讓,能手下留情的?”

“少主!”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