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2)

世家出行,素來講究一個排場臉麵,宿家身為世家中的世家,在這方麵更是尤為講究。

前方駿馬開道,後方瑞獸斷後。正中一片鸞鳥拉車,展開的豐美羽翼鋪天蓋地,輕易將所到之處雲氣吹得乾乾淨淨,車輦華蓋上垂下的四角宮燈卻平穩如初。

鸞鳥展翅,須臾間橫跨萬裡,哪怕宿家與天榜試所在的天台城隔了半座天下,這距離在異獸神通下也顯得並不如何遙遠。

宿飲月坐在車內,無所事事出神時,猝不及防間車身一陣巨震,他連忙抓緊車內扶手,而顧盞則側身扶住了他。

那一刹那,拉車鸞鳥哀哀低鳴,碩大羽翼撲騰氣流的聲音分外響亮,很快又被宿家族人的驚呼壓下去。

一片混亂喧鬨。

宿飲月穩住自己身體:“怎麼回事?莫非是無儘海那邊有動靜?”

他們已飛過南洲十七域,正橫跨隔在南北兩洲之間廣袤的無儘海。

但哪怕無儘海再遼闊無垠,到底是一方海,和他們飛在天上的一群人隔了幾千幾萬裡之遙,海嘯要影響到他們,非得百年難遇。

不至於那麼倒黴罷?

顧盞掀開鮫紗織的簾,向外看了一眼:“是人為。”

仿佛為印證他的話一樣,外頭一道說話聲清清楚楚傳入宿飲月耳中:“憑你一個老東西也配和我說話?還不叫你家少主人快點滾出來見我!”

是少年人的聲音,很清亮,顯得其中傲慢嘲諷之意格外重。

宿家長老氣急說了兩聲“你”,卻礙於種種顧忌,沒有再爭辯下去。

禦風站在他麵前的一群人均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模樣,青袍緩帶,容貌周正。

叫長老忌憚的是為首之人衣袍上的徽記,分明是儒門兩家之一,法家親傳方能用的標示。

為首青年昂著頭,見他忍氣吞聲的模樣,愉悅哼笑了兩聲,氣焰更囂張:“儒門法家,方易居。”

他說這句話時不像自報家門,倒像是在傳皇帝的聖旨。

縱使對來人身份心裡有底,長老仍是心下一沉,不動聲色地問道:“儒門的弟子,法家宗主的親傳,來攔我宿家的車隊是有何貴乾?”

“我都說過幾次,有沒有貴乾,不是你一個老東西配知道的。”

方易居煩躁起來:“你家少主呢?是什麼金貴的人到現在還不肯滾出來?”

他耐心被耗儘,說完就是一抬手,示意身後弟子直接轟開鸞車。

就在這當口,鸞車車簾微微一動,有裙擺雪白一角落在車架上,猶如九重天上緩緩飄下了一片雲。

“不容易啊。”

方易居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落也不是,索性敷衍地鼓了鼓掌,拖長聲調道:“宿家的少主人可真是金貴人,就算是我拿儒門法家親傳的身份來三催四請地見,也不見到宿少主一根頭發絲。”

宿飲月站定,眉目輕抬:“拿身份來壓我,你還不配。”

一句話說得方易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偏偏說不出話來。

是,宿家是低儒門一頭,或許連儒門兩家之一的法家都有所不如,但宿家獨一份的少主,宿朝鳴視若心頭肉的愛女。卻不是他一個親傳能比的。

宿飲月道:“長老方才問你,為何攔下我宿家車馬,你執意要見我,但這句話換了我,也是一定要問的。”

清寒高遠的神韻儘數壓在他眉間,隨著宿飲月一展眉,那份神致也變得分外迫人:“我倒想知道,儒門法家的親傳,為何攔我宿家車馬?”

他不問方易居的姓名,也不稱方易居道友,好似在宿飲月眼中,方易居隻有儒門法家親傳這麼個身份值得稱道一點,值得讓人施舍兩眼而已。

方易居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撣了撣袖子說道:“我儒門與你宿家人馬狹路相逢,這路你讓是不讓?”

“你!”

旁邊有宿家族人終於忍不住,憤憤出聲:“如今大家都是在天上禦風而行,愛走哪走哪,不似路上道路終究有所限製,天上讓路,敢問方親傳是哪裡來的想法?”

擺明是尋個根本說不過去的理由找他們茬,逼他們低頭!

方易居置若罔聞,他變臉得倒快,方才臉上還紅白交錯,此刻就能笑吟吟看向宿飲月:“論身份,我確實比不過宿少主。但儒門與宿家…這路,宿少主讓不讓?”

一片靜謐。

靜謐裡長老和宿家族人警惕地運轉起體內靈力,方便配合宿大小姐隨時隨地會發作的暴脾氣。

顧盞敲了敲膝上長劍,神情漠然。

蕭鳳辭在另一架鸞車內,笑意明澈,眼眸卻冰寒,按上謝積光肩膀:“南洲世家,北洲四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方易居身為法家親傳,沒上麵人的示意,不可能冒犯阿月,而上麵的人,也不可能毫無緣由地結怨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