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法家宗主並不是在招攬他,顧盞想。

或者說比起招攬,那更像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威脅。

是答應法家宗主開出的條件,平平安安活著走出這間書房:還是斷然拒絕,等待著不知何時的屠刀下落?

以利弊論,顧盞該答應。

因為法家宗主身後代表的是儒門的一半勢力,要取宿飲月性命絕不可能無因無果,也不可能隻在嘴上說完就當無事發生。

若顧盞無所謂宿飲月死活,就該利落地取宿飲月性命,以避免後續種種麻煩。

若他在意宿飲月死活,就該委以虛蛇,以探虛實。

顧盞按了劍柄良久,垂眸淡淡道:“我不答應。”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何等重若千鈞的幾個字。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把軟肋明晃晃亮給法家宗主看,法家宗主如果暴起殺人,那麼他反抗之下的修為暴露會將近百年的隱忍毀於一旦。

法家宗主不覺意外,也沒有要動怒的跡象,沉聲問道:“你想清楚了?”

他沒有逐一去向顧盞分析好壞,也沒有強硬威脅或是軟言相勸。

那是一種絕對上位者的姿態。

因為法家宗主確定不答應後悔的必然是顧盞,吃虧的必然是顧盞,所以沒有必要去多此一舉。

顧盞說:“很清楚。”

他一直低眼看著手,想的卻是近百年前的往事。

顧家沒出事前,顧盞也是如宿飲月般金尊玉貴,被萬眾看好,眾星捧月的少年。

顧家被滅後,顧盞寧願孤身風雪入北域,在魔族中廝殺出一條血路,也未去向昔日的親朋故舊求援,往南州北洲的世家宗門裡曲意逢迎,夾縫求援。

世道人心向來多變,為求全做事可以不擇手段,不辨善惡,但不能不誠於己,不守住自己唯一真的那點本心。

哪怕不惜代價。

想要宿飲月平安無事,居然也成了他本心的一部分。

法家宗主忽然就吐了一口氣,撚須望著他時的眸色甚至有一點讚賞:“那你退下吧。”

“晚輩告退。”

顧盞起身離開時可謂全身皆備,倘若法家宗主有翻臉動手的意圖,顧盞劍下更不會容情,縱是暴露修為,也要重創,乃至斬殺法家宗主於此地。

出人意料的是,法家宗主確實是一言九鼎,說放他離開也是真的放他離開,從顧盞踏出書房門檻,再到守在塔外的弟子微微欠身送走他,全程俱是風平浪靜。

“師尊。”

顧盞走後,有一青衫青年恭謹推門而入,他麵貌溫文,似在顧忌著什麼,遲遲不肯開口說第二句話。

法家宗主知他心思:“想問什麼就問罷,修文你我師徒,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在我麵前,不必有太多忌諱。”

話雖如此,林修文依舊未有分毫放鬆,可見法家宗主積威之重:“師尊先對顧盞連下十八道絕殺令,再對顧盞透露對宿家少主的殺意,現下放他走,會不會留下後患?”

他性子直,不說則已,一說就是一大段的話:“再者,弟子知嚴刑重典,不得不用。但師父放任方師弟他們胡作非為,全然不似原先對其約束嚴格……”

再說深便是對法家宗主的冒犯,林修文絕口不提。

但他眉頭緊蹙,可見其對方易居等人的不讚賞。

法家宗主永遠都是一張刻板端方的臉,無喜無怒,被弟子如此發問,也不見波動:“我在一個時辰前,收到師尊那邊的消息,道門聖人親自下的診斷。”

林修文露出訝然之色。

能做法家宗主師尊的,唯有儒門的那位聖人,也是外界風傳被陰陽兩界界主刺殺,至今生死未卜的那位。

連林修文都不知道儒門聖人的確切狀況。

以法家宗主的涵養,提及時竟是硬生生滯澀了一下,周遭氣氛受其影響,如山嶽壓頂,悶得嚇人:“離生死僅隔一線,哪怕道門聖人全力施為,也注定昏迷不醒,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