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宿飲月是真正堪稱絕世的美人。

哪怕宿大小姐的名聲在外, 驕橫事跡轟轟烈烈傳滿南北兩洲,無儘海亦擋不住宿大小姐的胡作非為,但沒人可以否認這一點。

甚至有人惋惜過,倘若宿大小姐不是那麼的錦繡草包, 就算是驕橫,也會成為點綴她的, 美人應有的脾氣和傳奇色彩。

宿飲月站在那裡, 整個人周身上下, 似乎都發生了些變化,看來細微, 細究大有不同,導致宿飲月像是換了個人。

他身形依舊是清瘦的, 旁人的清瘦也就那樣,簡簡單單用兩個字就能一筆帶過,獨獨他不一樣,縱使憑著一個背影剪影, 也能成為人心目中獨一無二的那片彩雲初霽,明月清風, 靜美得極動人,卻又不失風骨勁挺。

眉目也大致是宿大小姐的那副眉目, 隻是褪去女性的柔美,換上一些…更有棱角的, 更厚重的東西。

如風雪洗劍, 孤峰皓月, 獨立世外,將原有的豔色也壓得分外纖塵不染,冰冷逼人起來。

若說原先的宿大小姐,是精心侍弄的花,極儘雕琢,長在月裡水裡這等遙不可攀的地方,一枝一葉都儘態極妍,動人得無可挑剔,那麼現在的宿飲月不一樣。

他是活的。

是活生生一把雪中劍,也是明晃晃一捧孤峰月,縱使隔得再高再遠,他也是活著的,有靈有骨有肉的,會從天上遙遙擲一瞥到人間的美人。

任是無情也動人。

沒人會把他錯當成女子。

顧盞也是。

顧盞沉默。

宿飲月也沉默。

兩人相對著沉默了一會兒,待顧盞想再細看一番,確認是宿大小姐另有乾坤,還是怪雷光過分晃眼時,宿飲月又是他所最熟悉的那副宿大小姐形容。

儼然剛剛另一個人的模樣,隻是他是所做的一場幻夢。

顧盞望了他許久,半晌抬起手,做了一個顧盞在清醒理智狀態下絕不會做的事情。

顧盞揉了揉眼睛。

顯然是忘了他是個神識掃過去幾乎能辨世間一切事物真偽,能籠罩方圓百裡的大乘。

宿飲月心裡也在發怵,也在打鼓。

他平生第一次明白練劍的好處。

如果不是打不過顧盞,那麼顧盞在此刻,應該就是個不會說話的死人了。

理智告訴他,剛才他易容掉了那麼久,顧盞這還沒發現那顧盞是真瞎。

顯而易見,能做這個世界男主,懟天懟地懟空氣的人,必不可能瞎。

但男人,若是沒有點可笑的,喜歡在關鍵時刻跑出來作祟的男性自尊,那麼他也不配稱為男人。

就算理智告訴宿飲月,他應該體麵攤牌,以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告訴顧盞他就是個男的,穿女裝屬於個人愛好,未婚夫妻關係到此為止,互不妨礙,為自己拿一個體麵的結局——

感情也不允許宿飲月這樣做。

在暫且不能恢複男裝的情況下,他情願在旁人眼裡做個徹頭徹尾的女性,也不要做個移動的女裝大佬。

想通這一點的瞬間,宿飲月豁然開朗!

女裝被揭穿後隻想刨地埋自己的尷尬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該如何遮掩解釋的熊熊鬥誌。

他用了劍三係統自帶的易容。

由於宿飲月當初劍三玩的體型是成女,用劍三係統易容成女子可謂是輕而易舉。

而且天衣無縫。

比如顧盞現在,用神識掃了宿飲月許久,都覺一切自然而然,沒有半分易容痕跡。

他眼眸漸漸深沉下去,裡頭的興味如火苗般跳躍在冰河之上,使其光華灼灼,更令人無地自容。

顧盞說話慢慢地,似在斟酌怎麼開口,但語氣又相當玩味,看不出半點不自在:“我方才似是看見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宿飲月反應寡淡,回的也隻是短短一句:“是什麼?”

像極了宿大小姐平時會有的反應。

顧盞似笑非笑:“我看見宿大小姐,變成了男子模樣。”

不知有意無意,他在宿大小姐和男子兩個詞上加了重音,有意無意地強調著什麼。

來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宿飲月掐住手掌心,按耐住自己內心的尷尬與激動。

他聞言挑起眉頭,一半不解,一半不悅,說話倒是一如既往的簡短:“何出此言?”

說完,宿飲月便覺手腕處不大自在,原來是顧盞眸光落到其上:

“我自己都想不通,還想問宿大小姐為何會有這等變化,不過或許這枚鐲子能告訴我答案?”

變化一起,宿飲月第一反應便是看向這枚鐲子,顧盞自是儘數收入眼底。

這也不難揣測。

以宿家家底,尋出兩件能瞞過大乘耳目的易容幻器並非難事,隻是瞞得過大乘,卻渡不過天雷,失靈之下將宿飲月原本的模樣暴露出來。

倒是恰好和他前兩天的猜測嚴絲合縫對上了。

“你是說這枚鐲子?”

宿飲月容色更寒,眉梢似籠上一層皓皓霜雪,凍得眼裡春波萬頃也成秋水清冷肅殺。

他啪嗒一下解開鎖扣,將鐲子看也不看地扔給顧盞:“那就勞煩顧道友幫我解惑,讓我知道這枚鐲子有什麼連我這個主人都不曾知道的特異之處。”

他內心則遠不似外表從容,一條一條地刷了無數條感謝。

感謝雷霆,徹徹底底把鐲子劈成一枚普通鐲子。

感謝劍三,能讓他輕輕鬆鬆換上易容,天衣無縫。

顧盞接住鐲子。

隨身佩戴久了,光滑金屬被體溫捂熱,猶如和鐲子主人肌膚相貼。

這的確是一枚普通的鐲子。

顧盞得出結論。

一枚除卻精美絕倫,餘下皆是一無是處的鐲子。

顧盞垂眼而看,鐲子在他指尖虛虛轉了個圈。

一切變得有意思起來。

要麼宿大小姐是境界至少齊平於他的大乘,能不借著幻器遮掩,在他眼皮底下換上他也看不穿的易容。

要麼宿大小姐真是宿大小姐,形態轉換僅僅是雷劫降下時的幻覺。

選哪個?

宿飲月見他久久不出聲,倒是一勾唇角,冷笑起來:“退一萬步來講,假如我真是男子,真是男扮女裝,個人愛好的事,婚約走出仙台秘境一切抵消,又與顧道友有何相關?”